醉酒那些事

文/姜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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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名士爱酒者居多，他们才华横溢，洒脱无羁，且常不容于世俗眼光，因此酒就成了最好的朋友。陶渊明自我调侃“性嗜酒”，李谪仙在诗中唱着“会须一饮三百杯”，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更是手抱酒坛坐于鹿车之上，命仆人手持锄头跟随车后，自己一旦醉死，就地掩埋。

名士多自重身份，但实在抵挡不住美酒的诱惑，因此醉酒的故事就层出不穷，至于凡夫俗子平头百姓，多生活于乡党，多喝几杯，更无名分形象受损之忧，醉酒之事更是数不胜数。

不久前，一忘年交在跟我闲聊时，就讲起一件三十年前在黄岛发生的醉酒之事，当场令我笑喷。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农村中闹洞房的习俗依然很盛。有一村中青年，年方二十有二，堂兄结婚之时，自己一时高兴就喝得大醉。后来乘着酒兴跟大伙闹起了洞房，可是自己本已大醉，一经活动，不觉烈酒上涌，顿觉头晕眼花，而且肚中难受，急于寻找厕所解决内急。情急之中发现厕所木门就在眼前，遂踉跄走入。酒醒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青年父母见其醒来，一顿臭骂奉上，原来青年昨天打开的厕所门，却是人家屋内的新衣橱门……

我家亲戚中也有一人，此人喝酒必醉，而且洋相百出，后来到我们家喝酒，母亲早已得到此家中人的暗中嘱托，待他喝得面红耳赤之时，就将白醋当酒倒入杯中，顺便给他解酒，此人竟也一饮而尽，而且连喝数杯，直呼好酒。我那时年少，有幸看得这一折，也不觉哈哈大笑。

喝酒中喝醉的场面固然滑稽，但在归家途中醉汉的行为也是令人捧腹不止。

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曾有一人家境殷实，购得拖拉机一辆。正月里就带着家人去灵山卫串亲戚，拖拉机就派上了用场。后来此人喝酒不胜酒力，但是仍然坚持开拖拉机回家。走至半路，感觉寒风料峭，身上渐冷，头脑开始清醒过来，回头一看，却不见了拖拉机的车斗，车斗内家人当然也不见了踪影！此人赶紧掉转车头，一路狂奔，待行六七里，果然看见车斗停在路边，斗内妻子儿女瑟缩一团，望见他来，妻子不禁怒目相向。原来当时拖拉机走到这里，一个颠簸，车斗脱落。家人在斗内齐声呼喊，奈何他酒劲翻涌，两耳轰鸣，再加拖拉机发动机的巨响，让他毫无察觉，竟然一骑绝尘，独自跑开。

还有一人，醉酒后一场面也令人大开眼界。据说当时此人晚上去赴宴，酒过三巡，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但是仍然坚持喝酒，后来说去小解一下，然后去了一片树林。朋友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回来，恐有不测，不觉心急，急忙前去寻找。不多久，却见前面有一小树摇晃不止，急忙奔过去看个究竟，走近，却见此人将腰带束于小树之上，一边挣扎一边喃喃说：这怎么还走不了了？众人视之哄然大笑，原来此人小解之后，束皮带之时，连小树也一同束了起来！

醉汉回家之后表现也是各异，有的喜欢倒头就睡，有的喜欢高谈阔论，有的喜欢唱歌唱戏，有的喜欢麻将推牌，但也有喜欢寻衅滋事的。

记得邻村就有一位喝醉之后，喜欢回家和他妻子吵架，然后随手打砸锅碗瓢盆的。一次他喝醉之后，骂骂咧咧返回家中，有一干村中无聊之人就尾随其后，恰好其妻不在家中，众人添油加醋地说，坏了坏了，他要砸水缸了。醉汉闻听此言，逞能之心油然而生，果然拿起石头砸了水缸。人们又说，坏了坏了，要砸玻璃了。此人就一一把玻璃砸碎。在那些人的撺掇下，他几乎砸了家里能砸的一切东西。此人酒醒后，望见家中一片狼藉，见多年经营努力化为废墟，不禁抽了自己一大耳光，以后果然滴酒不沾，也算浪子回头了。

要说不回头的醉汉浪子中的奇葩，那就要说这一位了。此人当时年近五十，嗜酒如命，身体渐渐呈现败象。后家人为其身体健康，就把家中白酒一一藏起，绝不让他沾酒。此人买了酒后，就把酒藏到柴草垛中，等见无人在此，就掏出白酒，倚在柴草垛下，面对着太阳美美喝下，然后慢慢睡了过去，醒来之时，往往已是深更半夜。更有意思的是，年三十那天，他照例是要上坟的，家里人忙年不能陪他上坟，就只好求他别把给祖宗们的酒给喝了，回家保证让他喝个痛快，此人倒也答应得爽快。可是一旦到了坟前，供品摆上，点上纸钱，然后打开瓶盖之时，白酒的香味就让他忘记了先前的承诺。他望着汩汩流出的白酒，心如刀割，如同一个吝啬的财主看到万贯家产被人夺走，他很惋惜地叹了口气，然后在祭祀声中，将白酒一口口喝下。后夜色已深，村中鞭炮声渐浓，还不见他回家，家人只好上山，将醉在坟前的他唤醒带回，少不得又是一顿斥责。

醉酒者太多了，对于失意者来说，那是最好的慰藉；对于得意者来说，那是最好的宣泄；而对于波澜不惊者来说，就算是一支兴奋剂了。对于醉酒之事，太阳底下同样没有新鲜事，只不过同一个故事的不同演绎而已。

作者：姜成林，青岛开发区第七中学教师，中文系毕业，喜欢读书写作，著有长篇小说、散文集等。本篇节选自作者的回忆性散文集《矛檐下的大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