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图笔会 |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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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 ZAI HUANG DAO

|   同图笔会   |

文/裴珊

哥哥，我好想你！今天，我终于也走进了十七岁的雨季，走进了你的生命永远定格的那个季节。思念如潮水般击打着我的心，过往的一幕幕也毫无章法地涌进脑海。哥哥，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你愿意听吗？

哥哥，每当想你的时候，我就折一只只纸飞机，就像小时候你教我的那样，就像你生病时，我们一起做的那样。你说，只有粉色的纸飞机才能让你愿望成真，因为粉色里面有期待和达成，我知道还有真诚和回忆。

哥哥，你说是不是上天冥冥中也自有安排？你看到窗外那个放飞纸飞机的男生了吗？他是我们家今年刚搬来的新邻居，也是我的新同学。他如你一般清瘦、俊朗，他的名字中竟然也带着一个“锐”字，看到他，我和爸爸妈妈就好像又看到了你。也许是上天怜我们，不忍看到妈妈成天陷进自责中，我们也成了好朋友，妈妈总是邀请他到我们家做客，妈妈看他的眼神，仿佛已经把他当成了你，总像在弥补着她对你的遗憾。我也愿意跟他说起你，讲我们小时候的事情，讲你生病时的情景，讲起我们的纸飞机。可是哥哥又有谁能想到？他竟然也生病了，过两天就要去住院了。所以今天我们一起折纸飞机，写下最虔诚的愿望，一起放飞，一起祝福。

哥哥，你走后，妈妈一直活在悔恨中。她恨自己对你的忽略，又埋怨你太懂事，所以才耽误了病情。那时候正是爷爷做手术的时候，爸爸妈妈一直在陪床，尽管知道你的腿因为打球受了伤，也只是带你到医院做了简单地消炎处理，也就没当回事。而你也不想给家里再添乱，所以一直忍着，忍着，直到你痛得不能走路，不能上学，才又一次带你彻底检查。

诊断结果：骨肉瘤合并肺转移！怎么可能？这么凶险的病怎么会落到你身上，你是那么健康有活力！才只有十六岁，未来还有无限的精彩在等着你，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是医院已经不想再做治疗，只是说打打化疗看效果吧。

没有人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爸爸妈妈陪你到济南，一样的答复。不甘心，于是又辗转到北京，等了很多天终于住上院。无须隐瞒，一路走来，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不知道你是怎样的心情，更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那些日子，你依然隐忍着。哥哥啊，哪怕你流次泪，哪怕你喊一声，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忍耐，这样坚强。

我帮不上忙，只有在家里，每天跟妈妈通话，听她在电话里哭着说你的各种检查、治疗，受的各种罪。我也会跟你通话，你说着自己没事，还不忘对我种种关心和嘱托。我会像你教给我的那样，每天晚上，就把祈祷和祝愿写在纸飞机上，托星星捎去我的祝福，我知道你已经收到了。

哥哥，你有多帅呀！自从升入高中，你越发得英俊挺拔了，在哪儿都能成为一道风景。我也因此沾光，朋友一下多起来，可是怎么都是来打听你的呀？她们直接说着：你哥哥真帅！然后说找我玩，我当然知道她们也算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不过，哥哥健康帅气、玉树临风，我也特自豪呢！

直到我到北京看你，才发现得骨肉瘤的都是俊男靓女，难道连老天也嫉妒你们的容颜吗？所以才会让你们残缺！哥哥，你经过了几轮化疗的折磨，肿瘤得到了控制，于是医生提出了新的治疗方案：要想生命延长，最好截肢！家里人都反复考量，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哥哥，骄傲如你，俊朗如你，最终怎么还是同意了啊？

看着你空空的裤管，我受不了，一点也不能接受！妈妈说，当手术醒来时，你的情绪也失控了……我不敢说我的难过和心碎，比起你受的那些罪和经历的，我又有什么资格？

只有陪着你，送上我为你折的纸飞机。然后在床边，我们一起折，带着我们的愿望，装上我们的希冀，再次写下心情和祝福。

你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你终于可以回家了！你装上义肢，努力学习走路。我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一切痛苦都是值得的！

你终于走进了属于你的十七岁，终于挺过了一年，我们都在感恩和祝福着。可是为什么？难道十七岁真的只是雨季吗？命运仿佛又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肿瘤最终还是转移了。医院无能为力，我们无计可施，只能看着你一点一点地受罪，受罪，还是受罪！

哥哥，那些痛彻心扉的日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你还是一声不吭，顶多要求打个止痛针。肿瘤压迫了气管，你开始呼吸不畅，压迫了食道，你只能插胃管鼻饲，再也尝不到饭菜的滋味，可是你竟然还下载美食图片过眼瘾！

哥哥，你终究还是走失在十七岁的雨季里。你走得那么平静，甚至没有等到我们回到你身边。当时只有奶奶和妈妈，没有任何预兆，你只是让奶奶抱抱，再抱抱，然后在奶奶的怀里说了句；“好吧，就从这儿走吧。”就连妈妈都还在背对着你忙碌着。

等我和爸爸赶到你身边，看着你，就那么看着你，什么叫肝肠寸断，什么叫百转千回，也不过如此吧！我们忍着，我们不哭，我们要让你带着爱和祝福安静地走，说好了这一次我们不掉眼泪……

可是哥哥，我有多想你！送你走后，在薄凉如水的难眠之夜，多少回泪雨滂沱，多少次思念成殇，我又好像流尽了一生的眼泪。

整理你的“百宝箱”时，竟然有那么多纸飞机，每一次的心情和疼痛你竟然都写在了机翼上：“痛，痛到不能呼吸，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没有摧毁我的，反倒令我更强壮。”“为什么是我？答案似乎是：为什么不？”“除非那些令你恐惧的人事真的降临了，否则你很难知道自己怕或不怕。”“对于未来，对于这次复发可能导致的无情、甚至死亡的结果，我都不再那么惧怕了……”我把这些纸飞机“放飞”在你的身边，让她们陪伴你长眠。

是的，“活着不是奖赏，死亡不是惩罚。”哥哥，像我们约定的那样，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珍惜每一个当下，过好每一天，连同你的那一份，走出十七岁的雨季，迈向晴朗的未来……

机子里反复播着你喜欢的那首：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

窗外，锐还在继续放飞着粉色的纸飞机，机翼上写满了他的愿望，写满了我的期许，托清风捎去我的问候和思念，哥哥请你收下，但愿天堂里再也没有病痛和忧伤。

作者简介：裴珊，家住长江路街道辖区。一个懒散的人，喜欢简单的生活，没事的时候写写心情，发会儿呆，在平淡如水的日子中寻求属于自己的安宁。微信号：yy2498798237，欢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