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亲

文/翟桂梅

恼人的秋风来势汹汹。她跟儿子翟克先后得了重感冒，所幸老公跟一周岁多的小妞儿安然无恙。

翟克高烧不退，已经两天没去上课了。她也浑身疼，真是心力交瘁啊！抱着小妞儿照顾翟克的时候，她就想当年她的母亲拖拉着她跟俩哥哥还得干着沉重的农活，怎么熬过来的？

想起母亲，她突然觉得好几天没给母亲打电话了，以前都是母亲给她打，几乎每天都打，在有几次电话过来把睡觉中的小妞儿吵醒之后，母亲再也不敢打过来了。

每天打过来的电话，内容其实都很简单琐碎，邻居家谁家婚嫁迎娶了，谁家又生了娃，谁家有老人殁了，甚至老爹养的小狗花花最近胃口不太好......她经常听得不耐烦：“你跟俺爹身体咋样？”“哦，俺俩身体好着呢，你爹一顿饭吃一大碗。”“那就这样吧，明天再聊，我还有事。”“嗯嗯，忙吧忙吧。”挂断电话，她通常恍惚半天，记忆中那个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母亲，不知道啥时候开始说话冗长不着边际了，开始对着儿女察言观色了！

她每次往家里打个电话，都是被秒接，仿佛母亲一天到晚就坐在电话那头专候着。

正想着呢，手机一明一灭，她瞅了一眼，母亲打来的，她犹豫一下还是接了。她故意压低声音，说小妞儿在睡觉，不能通电话时间太长。电话那头母亲沉吟了一下说：我怎么感觉你声音不对劲？是不是病了？我这就收拾收拾坐公交上去看看你！

她一下子慌了，从老家海青到胶南坐公交得两个多小时，母亲腰还不好。今天正好周末，于是她决定下午一家四口回老家。

一路上风驰电掣。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母亲跟往常一样，早就在大门口候着了！这一阵子秋收农活紧，她感觉母亲更苍老了许多，有点儿灰头土脸。

在把小妞儿交到母亲怀里的时候，她感觉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

母亲晚饭包的饺子，她最喜欢的番瓜馅儿的。

最近几年，母亲越来越懒，她跟老爹的饭菜也越来越糊弄，也就是他们兄妹几个回家的时候，才会大张旗鼓地张罗一桌子菜，还会尽量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比如，翟克爱吃西红柿炒鸡蛋拌米饭，这是每次回家饭桌上少不了的。

吃饭的时候，她望着饭桌上几盘饺子和那几个她爱吃的小菜发愣：怎么没给翟克炒西红柿鸡蛋？他不是最不喜欢吃饺子的嘛！

母亲一下子站起来，一脸歉意地说：这就马上做，鸡蛋跟西红柿都是现成的，人老了，脑子不够用了，一下午老是想你小时候生病时候爱吃的饭了，把小克给忘了。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锤了一下，生疼。她赶紧抢在母亲前面，夺过母亲手里的西红柿：我来吧，我知道他爱吃的口味，我做的他喜欢吃！

她下意识地往灯光暗的地方挪了挪身子，怕母亲看到她的泪流满面......

作者简介：翟贵梅，老家胶南海青。爱读书，爱生活，最爱我的熊孩子。不妆不饰不着调，易冷易热易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