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孤独，葬得浮华

文/张振梅

老李头驾鹤西去了，葬礼于上周日举行完毕，事情已过去数日，那盛大的葬礼仪式至今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李的一生风光无限，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每个孩子都事业有成，六个孩子中，三个经理，两个企业家，一个艺术家，老李在世时候，每逢见到人，闲谈不足三句就会将话题转移到孩子身上，孩子们的成功是他一生的骄傲，老李的老伴早在十几年前先他而去了，老李便辗转于几个儿女家之间，每家住一段时间，但两年前老李身体欠佳了，便从儿女家搬回了自己家，几位老友见他回来独居，也曾问过原因，老李说孩子们都忙自己的事业，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了，还是自己住自在。

       但是有细心之人发现，每天傍晚时分，老李头都会在小区门口静坐很长时间，满含期待的目光盯着外面的马路，每有一辆车通过便会眼光闪烁，但看看经过的车毫无停顿之意，便会垂下眼睑，直到夜色渐浓，才会蹒跚而去，回到自己家中。

后来有几天大家未见到老李头，都以为又去了儿女家，但周末之际偶尔会有儿女前来探望，携带着大包小裹，招摇地在小区中穿梭而过，有老人会说，看看人家老李头，孩子们买了这么多东西来看他，多有福气呀！言语之中，满是艳羡之意。

两个多周前，老李头一直未在小区中出现，几个老友也甚为惦念，不知老头子去了哪个儿女家，无法联系，还一心盼望再与他相聚。

谁都不知老李头何时走的。发现他长睡不醒的是他的大孙子，那日偶然回来办事，离老头子家很近了，便买了东西看看老人家，结果按了半天门铃无人应答，小伙子着急之余给其父打了电话，大儿子匆匆赶回家中，打开门一看，老李头手中拿着全家福照片，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床上，任凭呼唤，毫无反应，俩人感觉情况有异，近前一看，才知老人早已离世。

其他几个儿女闻听噩耗，纷纷扔下手中的工作，匆匆赶回家中，嚎啕大哭之余，互相指责别人只顾工作不管老人，却忘了先检讨自己，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工作重要，企业家口中离不开时间就是效益，经理们口中的是时间就是钱啊！艺术家说自己为了艺术，孑然一生，无法顾及其他。

还是老大见多识广，经过他的拍板，老人一生骄傲，虽然最后之际无人在跟前，但应该让他风风光光地走，于是乎大家统一了认识，钱不是问题，有钱就能买来风光，买来别人羡慕的目光，买来自己心理上的安慰！

人们不知道老李头弥留之际是如何想的，如何度过的，也不知道踏上奈何桥的时候有没有喝孟婆汤，人们所见到的只是那盛大的葬礼，小区内狭窄的空间是绝然停不下如此多人的，这场不同寻常的展演便挪到了马路上，整整占据了一个车道，绵延了很长距离。单纯吹鼓手就有二十多人，有唢呐，有小号，吹笙的，吹竽的等等，像一个乐团在演奏；演奏的曲目有流行歌曲，也有民歌，表演者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如同参加选秀节目，唢呐手甚至还用鼻孔吹奏，滑稽之态尽显脸上，悲戚不足，欢乐有余，惹来围观者阵阵笑声；花钱雇请的哭丧的，那些人的表演功夫实属上乘，如同自己亲丧考妣，捶足顿胸的，声嘶力竭的，三步一跪的，口中念念有词的，各种花样，旁观者众，议论纷纷，就连来往车辆也减缓了速度。不知情者羡慕老人走得风光，羡慕老人的儿女如此之孝，不惜花大价钱为老人办此葬礼。

只有老人对门的老友说了一句真话，“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有这钱，还不如在他活着时候多回家看两眼！”

不知此番话老李头的儿女可否听见？如果听到会作何感想？如果老李头泉下有知，能否含笑九泉呢？

作者简介：张振梅，开发区七中教师，闲暇之际喜欢指尖在键盘跳跃，静处时间喜欢读书，听音乐，偶尔堆文砌字，沉迷唐风宋雨带来的无限快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