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风情 | 公交车奇遇

公交车奇遇

文/张福堂

我上早班，在厂子里实习。车间主任是我师傅，我叫她大姨，五十左右岁，染着黄发，横竖一样粗，爱说爱笑，不拘小节，穿衣戴帽，抓肩挠背，露着圆桶腰，从不避我，最喜欢做媒，是个热心肠。她知道我没女朋友，提过一次，说她有个本家侄女，人很漂亮，要介绍给我。我没把这话当真，敷衍地笑了笑，心里却说：“身材若随你，能漂亮哪里去，再说我也不要媒妁之言，我和女朋友的相逢虽不指望有许仙白娘子那般奇遇，但小浪漫总该要有吧，譬如......”正在胡思乱想，“吱”公交车来了，我匆忙上车打卡，迈台阶时一踉跄，“慢点”，司机师傅和善地提醒我，司机师傅四十出头，光头，戴墨镜，紫外线吸收充足的缘故，脸黝黑，与白工作服泾渭分明。车厢里人不多，稀稀落落坐着几个高中生，我向车尾走去，坐在后门后面的第二排，这里居高临下，可以观测到车厢里的角角落落，又不用起身让座，还不比车尾的颠人，是公交车里的风水宝地。

车行两站，人渐渐多起来，多是农民工和学生，竟有站着的。车就要开动，只见一条修长的大腿跨进来，肉丝长袜，鹅黄色连衣裙，肩背白色小坤包，前挺后翘，身材惹火，一头大波浪红色卷发衬着清秀的鹅蛋脸，我被电了一下，这不就是我梦中的类型吗？美女走了两步，在公交车前头站下，我有些失望，那里离我有些远。

再往前行，上车的愈发多了，前头就有些拥挤，美女稍稍往后挪了挪，我正庆幸离我近了些，却打前头过来两个小青年一前一后把美女夹在中间，前面青年矮壮敦实，板寸头，一身休闲装，后头青年高高大大，穿着深蓝西服，剃了个两鬓四平的时髦青年头，遮住我一半视线，我把身子偏了偏，美女感觉有人在注意她，朝我坐的地方溜了眼，我忙转头假装看窗外风景。高个青年在身上摸摸索索，好像找东西，摸索半天无奈地停下来。“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我的手机不见了，我拨自己的号码看看放在哪里。”高个青年商量身前的美女，美女略有迟疑，还是拉开坤包拉链，把手机递给大高个，看了看包里面，又顺手扯上拉链。我看着着急，对美女使眼色，美女瞟了瞟，假装没看见。“一个小姑娘家出门在外，可得长点心啊！没听说这么个故事吗？‘一天乘公交车，到站开门后，一个男人突然堵住车门说自己手机不见了，不让人下车，人群哗然。这时旁边有人说打那个男人的手机，看在谁身上响谁就是贼。这个男人就向边上的一个人借了手机要拨自己的号码，突然靠近门口的一个人拔腿挤下车就跑，这个男人也没还人家的手机就叫嚣着追了过去，转眼都不见了。于是，这次真的有人丢了手机------’”大高个会不会如法炮制？我正替美女担心，手机铃响了，原来手机在大高个西服内兜里。“我平时都是把手机放裤子兜里，今天不知怎么装在上衣兜里，还骑驴找驴，谢谢你。”大高个把手机还给美女，满脸堆笑解释着。虚惊一场，但我厌恶大高个，小毛孩子，泡妞真有手段。

美女把手机往包里放，见拉链开着，怔了怔，慌慌张张地在包里翻找着，失声叫道：“我的钱包不见了，里面还有身份证、银行卡。”“你再想想，是不是没带钱包。”大高个提醒美女，趁势伸头往坤包里探了探。“我的公交卡就在钱包外层，上车打卡刚用过，拿手机时我还看见钱包在里头。”美女有些着急，说话变了声。车里一片寂静，大高个环顾四周，高声吆喝：“谁拿了美女的钱包，赶快交出来!”没人作声，大高个瞪着美女前面寸头青年，厉声问道：“是不是你拿了？”“你不要找事，你哪只眼看我拿了？想打架是吧？”寸头青年毫不示弱。大高个身体一斜，顺手擒住寸头衣领：“打就打，谁怕你？”大高个感激美女的帮助，正好借此机会为美女两肋插刀，英雄救美狗血剧上演的恰逢其时，我酸酸地想。两人吵闹着，车又到站点。寸头反抓着大高个的手，挑衅着说：“要打咱俩下去打，车上人多，别伤着无辜。”“好！下去就下去，还反了你了！师傅，开门！”大高个高声喊司机师傅。一直不吱声的光头司机把车靠进站点里面，停稳。对着美女开了腔：“姑娘，不要急，你先打电话报警，说清站点位置，在警察来之前谁都不能下车！”

车里寂静下来，继而有人小声嘀咕：“这么等下去我要迟到。”“起个大早去办事，没想就耽误了。”大高个和寸头愣了愣又返上劲来，大高个伸手一拳，不偏不倚，正打在寸头的鼻子上。两股血从鼻子里流出，寸头就势一抹，满脸皆血，带着哭腔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快打120，上医院。”大高个似乎害了怕，松开手，上前和司机商量：“师傅，他被我打伤了，我带他上医院包扎包扎，别耽误了伤情被他赖着。”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不为所动，只伸手从车前抽了一沓餐巾纸给大高个。寸头哭闹得更凶，大高个挥着餐巾纸，骂骂咧咧地朝向司机：“耽搁了伤情就找你他妈的算账，车这么停着误了大家上班、学生上学你负责？”司机师傅头枕座椅，直视前方，一言不发。正吵闹不休，不知谁喊了声警察来了。寸头住了声，大高个扭头往回走，还不忘压低嗓子威胁司机师傅：“有你好‘果子’吃。”说完突然指着美女的身旁喊：“你脚底有个钱包，是不是你的？”美女捡起来，查查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

警察上了车，问谁报的警？东西怎么丢的？当时是个什么情况？美女说她报的案，钱包找到了，然后用手一指我，愤怒地说：“他就是小偷！”我蒙！我一直坐着没动，怎么就成了小偷？“我一上车你就瞄上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并不断地对你同伙使眼色，打暗号，快说，哪个是你同伙？”美女向警察诉说着，又回头指着寸头质问我:“是不是他？”。

我和寸头被带到派出所，美女是失主，大高个是英雄，自然都要奉陪。经过一番审讯，寸头承认钱包是他偷的，警察来了怕被发现又扔在地下，有同伙但不是我，是那个高个青年，大高个问美女借手机是为掩护寸头实施盗窃，为了逃脱俩人才假装打架，苦肉计都用上还是没瞒过司机的眼睛。上网一查，他俩还是惯偷。

嫌疑消除，还了我清白，但在公共场合盯着美女看，有失大雅，派出所就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地方，来了不能白来，防微杜渐，我被教育一番，免费上了堂政治课，我不服，警察说一句我反驳十句，气得警察打电话通知单位领导来领我。被冤枉事小，我恼恨的是当着美女面受教育，面子丢尽。

门开了，车间主任即我师傅走进来，我正要打招呼，不防美女抢先一步：“姑，你怎么来了？”

作

者

简

介

张福堂，教书糊口，授二十余年数理只略知皮毛，司考取A证却律不明，好打乒乓球艺稀松，十年如一日，骑脚踏车上下班，唯此技尙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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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jing1qiu（静秋）

校稿：Z1535654123(杨柳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