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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 ZAI HUANG DAO
| 家在黄岛 |
寒冬里，曾经呲牙咧嘴的冰锥子扑楞楞从屋檐上滑下来；三九天，曾经严封河水的冰块子嘎吱吱传出裂纹声；腊月天，曾经披雪挂霜的杨柳树绿莹莹现出些许鲜亮，乡下，春的帷幕便从人们猫冬的困倦中徐徐开启了。
“走呀，咬春喽！”这个时节，北方大多地方仍会出现“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景象，但在我的胶东老家，仿佛鸟语花香、蝶舞蜂嘤的新春已经姗姗而来了。村南张二姨颇有鼓动力的招呼声每每总会响遍大半个村子。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宋代诗人张轼的这首《立春偶成》诗作，洋溢着鲜活生动的生活激情。老家村南的张二姨年轻时就喜欢顺着萌动的春意，怀着旺盛的生活激情，引领同龄姊妹，走坡咬春。及至现今年过半百，她依然兴趣不减，立春刚过，残雪尚在消融，她已经结伴老小，在坡野间寻春尝鲜，通过咬春习俗体会张轼《立春偶成》中的意境了。
村子北岭，是偌大的一片正在泛青的冬麦，这里是张二姨她们承袭咬春习俗的主阵地。此时此刻，“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作为素有“春来首绿”美誉的荠菜，已在乍暖还寒的时节开始舒展茎叶，张扬生长的渴望了。泛青的冬麦立足畦田，挺拔向上，而盈绿的荠菜或一墩墩，或一簇簇拥挤在田垄、分布在地头，看去让人兴奋、亲切之极。张二姨她们弯腰执铲，咯咯笑着，抑或哼唱着不怎么搭调的茂腔曲子，快乐地收获着这些久违的“鲜亮”，贪婪地采撷着这些大自然赐予的绝佳美味。
胶东老家，每年早春，村人们大都喜欢背筐拎篓，踩着软塌塌的残雪去田间、走堰边，寻剜泛着绿色的嫩荠菜，或凉拌生吃、或做馅包饺子蒸春卷、或下锅煲汤，在饱尝口福的同时，传承一种叫做咬春的民间习俗。
荠菜，另有粽子菜、荠荠菜、地菜、菱角菜等等若干好听的名字。我国民众自古就采集野生荠菜食用。《诗经》里有“甘之如荠”之句。荠菜营养了得，富含维生素C、胡萝卜素、粗纤维等。荠菜还有治水肿、降血压、健胃消食等药疗功能。古时，不少文人墨客对荠菜情有独钟。宋朝宋严仁的《木兰花》词曰：春风只在园西畔，荠菜花繁蝴蝶乱。写的是初春的园景，叶茂花繁荠菜香，引来蜂蝶授粉忙。“繁”看荠菜花，“乱”舞丛中蝶，两句精炼、细腻地描写了园西边那一地荠菜花的动感。辛弃疾在《鹧鸪天》中，用荠菜借景抒情：春入平原荠菜花，新耕雨后落群鸦……诗中首句就开门见山地写到平原上荠菜不畏风寒，春天它绿得最早。
许是养成了习惯，我老家的村人们大都有早春时节剜荠菜咬春尝鲜的传统。像张二姨她们更是对荠菜喜爱有加。每每拎得荠菜回家，她拿手的是包荠菜馅饺子。择净、洗好、剁碎，加少许猪肉，或者羊肉、牛肉，干练勤快的俏女人心想手到，一盖垫充盈着对新一年美好期许的荠菜水饺很快就包好了。“来，当家的，敬你一杯，咬春吃水饺，祝咱们家和收成好。”张二姨情深意切，老公更是硬汉现柔情，几杯“饺子酒”干完，敞亮的宅院愈加氤氲起以咬春为主题的和暖气息。品过荠菜鲜，张二姨她们依旧会如往年，在咬春习俗中相继品尝野生灰菜、香椿、槐花们的鲜美，继续着咬春的乐趣。
咬春，是日子中的一个章节，它寄托着希望，传承着美好；咬春，是生活中的一段音符，它内涵着文化的印记，镌刻着和善与美德的内容。迎接季节，参与咬春，其实是在与期望和阳光亲吻。
崔启昌，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青岛市作协会员、黄岛区作协全委会委员。擅长散文、杂文、随笔写作，已在各级各类报刊发表此类作品80余万字。
主播潘龙，中学教师。有“驴”一般的品质：温顺也不乏暴躁，勤劳却又聪明的不明显，没权缺钱寡言，时常“技穷”，唯有“上下而求索”。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编辑：jing1qiu（静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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