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娘的小棉袄

文/刘在英

娘，安详地走了，安详地从熟睡的梦中走了，娘，走远了，走得很远，远得竟再也回不来。

我的哭喊声，没有追上娘的脚步。

也许，娘认为我已经长大，无所牵挂。所以，走得那么轻松，那么坚定，像一片云，像一阵风，远去，远去……

 

夜，已深。雨越下越大，忽然又刮起南风，雨点敲打着窗户，玻璃瞬间“泪流满面”。我望着漆黑的雨夜，感觉风在诉说，雨在哭泣，我的心揪痛，泪水伴着雨水同行，“娘，我想您了。”

娘走后，我不敢开电脑，就怕看见娘的照片，娘的音影笑貌太多，电脑里，手机里，相机里，我不敢看，不敢听，心里的记忆却难以关闭，越想暂且忘记，却记忆越是清晰，思与念揉碎了心，不相信娘已走远。

《思念》
深夜
遥望天空
我轻轻地喊了一声“娘”
泪水涌满眼眶
“娘”字真的成了书面语
“娘”字把闺女的心烫伤
我一笔一划把“娘”写在心书上
心里千呼，梦里万唤
写一封长长的思念
让清风和白云捎到娘的身边

字句都在哭着想家
娘，你就把它们收下
痛碎了的心和念
不知何时能圆

燃一炷清香，泪水相伴
那是我唯一与娘联络的依恋
时光不老
不老的思念

      俗话说：“一亩地有个场，一百岁有个娘”，是啊，有娘在，我们就是孩子，等老娘走了，我们再也找不到自己是孩子的感觉了。

      思思念念浮现眼前，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娘姓周，名桂芳。标准的贤妻良母，中等身材，心灵手巧，没念过书，但背诵小九九和心算小账目，滚瓜烂熟。要是赶集买菜，几斤几两多钱一斤，眨眼功夫就准确无误算出。我常说：“娘，您要是能赶上好机会念几年书，那您一定是个大才女。”娘听了喜得“咯咯”笑。 

      娘是被大娘介绍嫁给爹的，娘跟大娘是同岁的堂姐妹，嫁过来又是亲妯娌。这亲上加亲的关系，让我们晚辈也感觉更温暖更亲切。娘和大娘一辈子没红过脸，跟奶奶没犟过一次嘴，家里家外干活，任劳任怨。

      娘的一生很坎坷，十四岁那年我外婆就辞别了人世，留下了她和五岁的大舅。几年后外公又给娘娶了新妈，娘从小很懂事，和新姥姥关系处理得一直很好，十四岁就有一手好针线活，不管是做衣服还是做鞋子，捻麻绳，纳鞋底，左邻右舍的大娘婶子们都很夸奖她。

      记忆中，我和哥姐穿的衣服从来都是合体的，所以小伙伴们很羡慕我有个巧手的娘。娘勤快又会收拾家务，村里人都知道，我家特别干净。农活再多，娘都让家里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的，粗茶淡饭娘也能搭配的让我们吃起来津津有味，从小耳濡目染，也让我学会了有品位地搭理生活。

       我是娘的小闺女，也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娘经常说：“没想到我这个小闺女能挣这么大的用。”每当说这话时，娘都用满足的眼神看着我。在娘眼里我很能，她想要的我都能办到，当然了，娘的要求不高，一年四季的衣服也花不几个钱，吃的更是没问题，我每周回家，老娘就像个孩子一样，看着我给她买的东西，数数这个，动动那个，最近几年，我发现娘越来越喜欢小孩吃的东西，像一些动物小饼干，奇形怪状的小糕点，可乐，小牛肉干，小鱼片，有时她不吃也喜欢摆弄，为了让娘高兴，我常常去超市给她买一些稀奇的小吃点。

      我告诉老娘说：“我很有钱，使劲花都花不完。”

      这句话源于每次我回家买东西，娘都闲贵。唠叨个没完：“你买这么多稀罕水果得花多少钱？也不知道省着花。”

      “从集市上买件衣服穿就行，那些大楼商店的衣服太贵。”

      我就对娘说：“我有很多很多钱，你想吃啥我都能买到，你想穿啥我都可以买。”娘半信半疑地看着我说：“你就逞强吧。”

      是的，娘说的没错，我就逞强，就愿意在亲人面前逞这样的强，特愿意让娘相信我有钱。因为我是她老人家的靠山，我愿意让娘有底气。

     几十年的逞强，娘还真相信她闺女是万能的，真以为她闺女是富翁了，再也不唠叨我乱花钱了，还时不时的在婶子大娘面前炫耀一下。

      在娘心里，我们这个小城就是她梦中的桃园。九十高寿的老娘像个孩子，每次来我家都感觉新鲜，把每个房间看了一遍，满意地说：我闺女就是会收拾家（也许这就是痴娘夸女吧），娘的记忆很好，每次来，不管我家怎么收拾或添什么物件，她都能把我家里很小的变化，数落得清清楚楚，偶尔也给我指导一下个别地方的摆设，娘的建议我都认真采纳，所以老人很高兴。老娘年轻时，那可是家庭一把好手，家里家外干净利落，院子里不带有根草。娘这代人能吃苦，对生活的要求和期望不是很高，在我家，我做啥饭，娘都吃得又香又甜。

      我发现老娘像老小孩，对我特别依赖，看我的眼神也像个需要关心爱护的孩子，不管啥事都好像似懂非懂，你跟她说，吃饭前要洗手，她只管答应却不行动。她兜里的钱，一天能数好几遍，藏着掖着，常常自己都找不着，就耍赖说让人偷去了。等我翻箱倒柜地给她找着，她却说：“是不你为了哄我，把你的钱放里面说找着了？”真让我哭笑不得，拿她没办法。

      老娘只有在回忆往事时，语言表达和思维清楚，在她那滔滔不绝的故事中，能感觉出娘乐此不疲。可我每当听娘说了那不知道有多少遍的往事时，我总是打断她的话题，不是让她去躺会歇歇，就是借口有事走开，娘也只好无奈的无言了。当我看了中央3台，暑期特别奉献节目中的一个小品——《爷爷的故事》，老爷子的儿子和孙子，在无奈地听他讲了几百遍的故事时，还对老爷子表现出愿意听且是第一次听的样子，直到老爷子在满足的讲解中幸福地睡了时，我忽然感觉自己真的懂了，什么是孝顺！孝顺是先顺再孝，孝顺不只是给老人好吃好穿的，我们还要满足老人精神上的需求，让他们心情好，不要借口工作繁忙而忽视了老人，也不要借口有代沟忘了经常和老人们聊天谈家常。

      每次回家要走时，我都不敢触碰老娘的眼神，老娘那眼神像孩子似的不愿我离开。无奈，很多事情让自己真的很无奈。车开出很远，我从反光镜里看见母亲还站在那里望着远去的我，我哭了，直到感觉母亲看不见我时，我停下了，心里酸楚而痛，说不出的难受。母亲真的年纪大了，总感觉我好像把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扔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每次回家，娘总是不厌其烦地唠叨，我要在家一天，娘就一天不闲，一会问这，一会问那，以前，娘从不追问，我这次走了，再啥时回来。可现在，我还没走就问我啥时再回来。

      九旬老娘，自从摔坏腿后，卧床不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语言也有了障碍，说话语无伦次，有时竟心里明白却表达不出来。可老娘唯一能说连贯且清清楚楚的一句话就是：“开车慢走，不要抢路。”每当我上班要走，娘就紧紧握住我的手，一直念叨这句话。

       母爱的伟大，能感动天地。

      不知娘克服了怎样的障碍，抗拒着小脑萎缩后的语言不利落，发自内心巨大的力量，才拼接出这句完整的话。“开车慢走，不要抢路。”娘，我懂您的心思，您是担心我着急忙慌地开车出差错，您放心，有您保佑，有您的大爱，我会平安无事的。

    自从老娘又神智不清，谁都不认识，唯有认识我。每次看见我流泪，老娘都着急地含糊不清地说，“不哭，不哭”，我问“你知道我是谁？还不哭不哭的？”“你是俺小闺女。”

《娘没走，就是睡着了》
我又从梦中惊醒，
内心的揪痛扭曲了我的表情，
撕心裂肝般的哭叫再也没有回应。
一声声“娘，慢走……”
却唤不回娘走丢的脚步声。

“娘”这个让人心颤的字，
于阴历5月18日12点15分变为永恒。
与此同时，我的孝心也被报停，
说一声无奈，回天无术！
道一声闺女无能，
提不起生死大权
放不下关天人命。
天不应，地也不灵。

娘，就这样，
结束了她勤劳善良的小脚一生。
娘，走得安详，走得自尊，
最后时刻也没给儿女带来一丝慌惊，
只是慈祥地睡着，
直到最后一滴辞乡泪也是那么平静。

娘这辈子，
外头农活，针线营生，样样精通。
养儿育女，言语行为，身体力行。

娘，是我一生的牵挂，
我无法把那些记忆尘封。
娘，闺女愿以心为锁，
锁住您的生命之门，
锁住您对我的养育恩情！
来世还做您的小棉袄，
还逞能当您的“小富翁”！

       人间最无私的爱就是母爱。每次看到文友们发表在《家在黄岛》的关于母爱的文章，每每读阅，我都泪眼婆娑，不是我泪点低，而是被那些无私奉献的大爱戳得心痛，我曾提笔写过关于母爱的不少文章，却都是因为词语短缺，拙笔难下，每次刚刚开了头，却又思绪难理，就怕才疏学浅的我，对母爱表述不够，绘画不清，一次次都搁浅在心灵深处那块最柔弱的地方，不敢触摸，不敢回想。常常夜深人静时，走进那块属于自己的心田，去感受母爱的幸福，尽享母爱的雨露阳光。

作者简介：刘在英，黄岛区小学教师，喜欢浪漫优雅的小资生活，更喜欢让平淡的日子过出点滋味来，常常写点小情调的东西感动自己。爱好旅游，喜欢摄影，音乐，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