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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烟袋

文/韩月香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记得爷爷有约50厘米、25厘米和12厘米长三支烟袋,都是铜制烟袋锅,玉制烟袋嘴。

在我童年记忆里,大概这是爷爷最宝贝的家当了。奶奶不抽烟,也不反对爷爷抽烟,还为爷爷缝制了圆筒状帆布烟包,用烟包绳打个拴牛扣系在烟袋杆上,很受爷爷喜欢。坐一起抽烟的人,都很欣赏烟包的样式,更欣赏奶奶的针线活手艺。

干活的时候,爷爷把烟袋装在包里,把烟包绳一拉,用烟袋掖腰别在裤腰带上。歇息时从裤腰带上摘下就抽,很是方便。那个年代物资匮乏,火柴也要凭票供应,爷爷抽烟是不舍得用火柴的,他有一套传统的取火工具——火石、火镰、引火灰。

火石,学名石英石,山岭地里很常见。火镰,就是铁匠铺加工下脚料,厚约两三毫米的长条薄铁片。引火灰,就是高粱颈杆不完全燃烧灰烬。抽烟时,在装满锅的烟末上撒一些引火灰,再放上火石,口中含着烟嘴,左手握着烟锅并用拇指压住火石,右手用火镰去撞击火石,迸发出的火星就会点燃引火灰。这时,嘴里就要“吧嗒,吧嗒”地用力吸,也就引燃烟末了。当时,只觉得费事,如果现在重现这一幕,那绝对是一道风景。

爷爷在自留地里种了本地旱烟,到了秋季,烟叶脉筋发黄时收获,四五个烟叶绑一把,挂在绳上晾晒七八成干,再转到阴凉处风干,最后叠成摞收藏。加工时,每次取出几个烟叶,放在簸箕里曝晒,或者干脆用麦秸草烘烤,拿手一搓,抽出拐柴(烟叶脉筋),烟叶被搓成三毫米左右碎片,即可装包吸用。

叔叔当兵回家探亲时,给爷爷买了几盒“金鹿”和“大前门”香烟。那时,生产队里的工日只值三五毛钱,少是可能不到一毛钱,而一盒“金鹿”香烟就要三毛七,一盒“大前门”香烟就要五毛一。有句俗语说“老熟人不如大前门”,那绝对代表着身价。爷爷抽了几口那烟卷,把眼一白:“瞎花钱,一点劲都没有,还是抽旱烟过瘾。”

爷爷为家庭长年累月的劳作,得了慢性支气管炎,加之长期吸烟,后来转为肺气肿。医生曾叮嘱戒烟,爷爷说:“没事,人的寿限是一定的,长短都是一辈子”,只是抽烟的频率少了。有时,咳嗽的厉害,爷爷说抽袋烟压压。也真奇怪,抽几口烟后,还真能镇住咳嗽。

爷爷常说:“丢了当墒牛,忘不了地头烟”“一袋烟顶个小火烧。”我说:“真的吗?”爷爷把烟袋一递:“不信你试试。”

我接过烟袋抽了一口,呛得又是咳嗽又打喷嚏,两眼泪流不止。我说:“爷爷骗人,呛死我了。”爷爷笑呵呵地说:“嫚姑子(女孩)家家的哪能抽烟?抽烟是讨人嫌的营生。”

爷爷喜欢他的烟袋,常常拿出来摆弄,长的短的轮换着用,洋洋得意地感受着不同的刺激。烟袋用一段时间,就要透烟袋油子。把烟袋杆和锅分离,用一根细长的硬草棒从烟袋杆的一端插入,从另一端抽出,草棒上带出黏糊糊、黑光光的焦油,烟袋锅则用较粗的木棒旋出酱黑色的焦油,气味异常刺鼻。每逢这时,我都躲得远远的,看着爷爷安装后,用嘴又吹又吸的,真应了那句“好者不恶。”

我九岁那年,按照娘的吩咐,我去帮嬷嬷做事。打扫卫生、烧火、洗衣服都没问题,最怕的是倒痰盂。所谓“痰盂”,就是个罐头瓶子,又打烟灰又吐痰,那味冲极了,每次我都是捏着鼻子去倒。那时也没有垃圾桶,就是倒在濠坑(石砌粪便池)中,再刷干净送到爷爷跟前。爷爷脸上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真是好孩子,中用了!”

随着病情加重,爷爷患了肺心病,七十七岁那年倒下了,再也不抽烟也不咳嗽了,竟在睡梦中走了。上五七坟那天,我把爷爷的三支烟袋用一块白棉布包好,埋在了供台旁,希望爷爷能永远地守候着他的宝贝。

爷爷的烟袋算不得宝贝,但在那穷困的日子里,一定为爷爷挡过不少忧愁和困惑,因为那是一个个的精神小火烧。

安息吧,爷爷!如有来生,我愿为您点一袋烟。

作者简介:韩月香,黄岛区王台镇个体工商户经营者,现已退休。不求风风火火,但求默默无闻。喜欢K歌,喜欢文字,初次尝试写作。喜欢蒲公英的品格,无论风霜雨雪,烈日炎炎,总是根壮叶茂,花黄樱飞,给大自然添美,给人类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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