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守 望

文/赵文芹

年少行事,恣情任性。不过是仗爱前行,总觉得天塌下来,也有爱你的人给你撑住。

父母有两个儿子,只有我一个女儿。也许是秉承女儿应娇着养的习俗,对我限制很多。

什么早上太阳不升起来不能出门,晚上太阳下山前就必须回家,哪怕是出胡同打水都不行。

可我的天性就是活泼的,哪能受得了诸多限制,所以总要顶着母亲的责骂干我爱干的事。

跟小伙伴们一起在田野里“淘宝”,挖野菜,偷挖人家的地瓜、萝卜;打柴草,顺带去人家果园里摘果子;苇塘边,摸小鱼,捡拾野鸭蛋。总之不放过一切机会寻找乐趣。

母亲在我“犯事”后,总要及时上报给父亲,然后父亲会让我站在他面前,用他那有着大大的双眼皮的眼睛深深盯着我,说我一句半句。

我噘着嘴假装郑重地悔改:“再也不了!”就这样长到了读中学。

那时中学里还有麦收假期。假期里的一天下午,我和家人们一起在地里挖土豆。一轮艳阳照射着绿色的菜田,紫色的土豆花随南风摇曳着。

随着䦆头切开土豆秧下松软的土地,金黄的土豆骨碌碌呈现出来。

我和母亲负责捡拾挖出来的土豆,丰收的喜悦洋溢在我们的心头。

正干得起劲,邻居家的三妹骑着自行车路过,在地边停下了。

她喊我:“姐,今晚我们上大姐家赶海,你去不去?”

三妹家的大姐嫁到了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那里是著名的海鲜产地,距离我们村不过八里地。

我脱口答应。

母亲白了我一眼:“还想干什么?咱晚上不出去的。”

我跟三妹使了一个眼色,三妹心领神会地走了。

半下午过去了,我借天热口渴喝水,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果然,三妹他们等在门口。有大军哥哥,伟伟弟弟,小超弟弟,三妹和四妹,都是十几岁的半大青年。

我回家找了一个扁筐,拿了一把菜刀,算是赶海的工具。

临走时,还是自觉地叮嘱三妹家奶奶让她捎话给我母亲。

一行少年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就向着海边那个叫岚上的渔村出发了。

那叫岚上的小渔村座落在海边的一个岭头上。

过了白马河下游大桥,小场岭上到半坡南拐,就看见了亮蓝的海,看见了海边高地上的大姐的家。

大姐家的大门口距海只有几百米。进到大姐家院子,她早已经做好了手擀面等着来自娘家的这一群赶海者。

晚饭后,潮水还未退,我们先乘着凉等着。

海边的堤坝上传来一阵一阵喧嚷说笑的声音,盖住了海浪的喧哗。

海边有不少人吗?不知谁提议:“走吧,咱也到海边等着。”

我们一行人拿好了工具,走出大门。因为我赶海少,大姐特别嘱咐我要跟牢了她,说这片海滩太大了,晚上人更容易犯迷糊。

阴历五月十八的月亮已经升得有岭头高了,灿烂的光辉照着这一片海域,照着逶迤的海堤。

海堤上的人太多了,有站着的,有坐着的,也有在浅的海水里洗着的,男女老少,有上千人吧。

看得出,海水已经稍稍退了一些。月光下,海水在轻微的动荡着,水中的月光变成一溜碎金,闪啊闪。

天空是那种澄净的深蓝,没有一丝云彩,连星星也不多,她与大海的幽蓝连在一起,使得这夜色又静谧又神秘。

没有风,但海流自然带来一股一股的凉意。

我跟着大姐找了个空隙坐下。赶海的人发出的声音跟海浪声混在一起,让人听起来又模糊又真切。

海水已经退进去几百米远了,一些人已经跟着海水往里撵,又过了一会儿,海水退得更远一些了,人潮也就往沙滩深处涌。

我们也走下坝子。坝子下面是匀整平实的沙滩,海鲜就藏在沙子底下。

挖蛤蜊的工具各种各样,有用锄头的,有用耙子的,大多是用菜刀。人们在沙滩上或蹲着,或弯着腰劳作着。

我用菜刀一刀一刀地切脚下的沙滩,不用深,刀身过半就行了。刀下碰到障碍物,就用手摸起来。

它们滑溜溜、沉甸甸、湿润润,上面布满美丽的花纹,在月下闪着动人的光泽。这就是小场最著名的花蛤蜊,也不知在哪个朝代被人赋予西施舌的美名。

这些蛤蜊大的如鸡蛋,小的如纽扣。一个一个摸在手里,再扔到篮子里,眼看篮子的蛤蛎越来越多。

海潮退得更远了,人们的说话声也小多了,只有一片铁器碰触沙子的声音,“唰唰”的,很悦耳。

被工具翻过的沙滩如耕耘过的田地,有深颜色的波纹,踩上去给人松软的感觉。没有翻过的沙滩很平整,泛着银光。

我的扁篮越来越沉,这可是一个能盛十几二十斤的篮子呢。

我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只有一种收获的快乐。

等月亮升到头顶时,人们追上了海潮的脚步。

大海走累了,也不进也不退,停滞在那喘息着。海浪温柔地抚摸着沙滩,就像一头受伤的巨兽在舔拭自己的伤口。

白茫茫的夜空,黑幽幽的大海。月亮悬在海天之间,就像一个苍白的剪影。

人们停歇在水边,在水里小心淘洗他们的收获。

大姐笑着说:“天不早了,我们回吧。”

我说:“几点了?”

她看了看天,说:“快四点了,你没见天都发亮了吗?”

简直难以置信,我们在沙滩上已经挖了五六个钟头。

回到大姐家,她留我们在她家吃早饭,但大家都急着回家睡觉,于是我们满载着收获,一路顺坡,很快就到了家。

村子里静悄悄的,人们还没有醒来。快进家门时,我心里有点忐忑。支好自行车,手刚摸上门环,大门竟然开了。

我看见了父亲那嗔怒的脸。我知道他一定很恼火,我没敢出声,也不敢看他。自己摘了门挡板,把车子推进院子。

父亲也没出声,跟着我进到院子里,用那大大的双眼皮眼睛瞪着我。

我把挖到的蛤蜊往水池子里一倒,故意发出很响的声音。

抬眼瞅瞅他,见他的嘴唇掀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我进堂屋经过他身边,他终于扬起他的胳膊,我一缩脖子,快步闪进去,他的手落到了自己的后脖颈上。

他始终舍不得动我一下的。我回到我的房间躺下,一直睡到下午四点。

醒来后,母亲已经给我做好手擀面。

我问“蛤蜊呢?”

母亲恨恨地说:“还敢提蛤蜊!你父亲都拎出去丢了。”

我叫:“为什么?”

“为了你私自赶海,你父亲一晚上没睡,几次要去海上寻你。我劝他不用担心,你们一群人,还有大姐陪着。可他终究放心不下,一晚上出去望了你多少次。这不,熬了一晚上,白天又上班去了。临走还嘱咐我,不要打搅你睡觉,哪会儿睡醒了哪会儿给你做饭吃。”

我虽然也心疼父亲,心怀歉疚,但更为他丢了我的赶海收获而忿忿。

吃面条时,母亲却端上一汤盆浇卤,里面金黄银白的分明是蛤蜊肉啊!

我惊讶:“不是丢了吗?”

“唉!你爹啊!把蛤蜊端到门口要丢了的,叹了口气又给你端回来了...”

不知怎地,我的泪刷刷地流了下来。海鲜的味道真的忘记了,只记得混着面条的眼泪又苦又涩。

从此,我再也不敢那么野了,怕那守望的心太煎熬。

岁月流转,我的儿子长大了。在不可控的时候,只有默默守望,守望那躁动的心早日回归。

儿子上大二时的五一假前夕,因为他不重视学业,辅导员约谈家长,点名让我去。

我刚学会开车,要独自前往六七百里外的儿子的学校。

七十岁的老父亲听说后,沉默了一会儿说,老师让去就得去,孩子教育是大事。叮嘱我路上别着急,慢一点就行了。

我初次走高速,一个人摸索了三四个钟头才到。跟老师交流了一下,也无心游玩,接到儿子就往回赶。

儿子在车上用耳机听音乐,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

匆匆赶回家,回家后实在太累了,不能到父母跟前报到,差儿子一个人过去。

父亲见到久未谋面的外孙,还是先问:“你妈呢?”

儿子说:“我妈说太累,今天来不了了。”

父亲叹口气说:“你妈快五十了,早上七点就开车上路,一天跑一千多里,能不累吗?”

这段对话被儿子发在他的空间上,这硬派小生竟然借此抒发了一下感恩之情。

第二天我过去见父母时,母亲责怪我不勤往家打电话,害得父亲在家里惴惴不安,他已经行动不便了,只能在卧室和客厅之间来来回回磕磕绊绊地打转。

母亲为让他放心,想给我打电话。他坚决不让,怕打扰我开车。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终于理解了古人“父母在不远游的”心意。守望如一条绳索,绊住了奔放的脚步,困住了不羁的心。

因为父母的殷殷守望,我加倍小心地生活,不敢让自己出差错,也不再随便告诉他们我的烦恼。

我的一个同学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事后被我们知道了,埋怨他不跟我们说。

他说:“我不把自己的困难和痛苦告诉亲人和朋友,不让你们为我担心,就是对你们的爱护啊!”

   是啊,我们应该好好爱惜自己,为了爱我们的人的守望,也为了守望我们爱的人。

守望是坚持的力量,遵守着代代守恒的能量定律!

      赵文芹,黄岛区第六中学教师。原籍,大场大营。喜欢读书,热衷追寻美的事物。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刘培蕊

校稿:毕瑞霞

复审:裴   珊

发布:刘培蕊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邵红峰: 四 妹 甲 子 祭
稷山 赵应来//​人生拾忆 (连载二)
我,单亲妈妈不想再婚,却不断相亲,只是为了一个人
银滩的海浪有多大
【内蒙】张淏翔《我的乐园》指导老师:冯亚欣
只欠母亲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