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代的挂怀

文/董    艳

图/王园园

　　人上了年纪，会变的思维呆滞、行动缓慢、不爱讲话，即使年轻时威严如虎的爷爷，也一样不能改变这一自然规律。2018年1月28日，亲爱的爷爷与我诀别，享年85岁。

　　我虽然是女孩，但属于长子长孙一脉，很受爷爷宠爱。或许是因为女孩文静，不似弟弟那般顽闹，爷爷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爷爷是个生意人，常带我到他镇上的茶叶店里。幼小的我，第一次感知村外的世界，宽阔的马路上有那么多车，摞着的房子里有那么多人，就连路边的花花草草也非常逗人开心。

　　爷爷喜欢赶集，采办家里的所有日用物品。但在我的记忆里，那些好吃好玩的东西，都是爷爷从集上拿回来的。正因为这样，我喜欢粘在爷爷家里，每逢爸爸妈妈去领时，我都会哭得很伤心。为了哄我回家，爷爷每次都要精心准备一些小礼物，作为告别的安慰，甚至要作一些下次或者下下次的承诺。

　　后来，爸妈也搬到了镇上，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能够每天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我好开心啊。每到晚上，总是挤在爷爷奶奶那张不大的双人床上。直到我上四年级时，才被奶奶哄到姑姑出嫁前的床上。

　　听大人们说，爷爷是个火爆脾气，奶奶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主。有时吵得两三天都不说话，但只要我叫一声爷爷奶奶，俩人的脾气就都没有了。

　　后来，我们在镇上经历过四次搬家，每次都是爷奶先搬出去，爸妈还住在原来的地方。虽然隔的不远，但爸妈经不住我一天多次“离家出走”，爷奶也舍不得我整天泡着眼泪。于是，只好允许爸妈搬过来同住。

　　爷爷常说我是甩不掉的小尾巴，不管他对家人发多大的脾气，都会变着花样给我准备早餐。虽然我没有好的学习成绩，但爷爷的关爱却让我无法忘怀。

　　毕业后，因为文凭不高，很难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爷爷说，女孩子将来是要顾家的，总不能下车间出大力。于是，就到处托人找关系，总算遂了他老人家的心愿。听姑姑说，爷爷从没操心过儿女的事，就连他的大孙子，也没这么用心过。

　　每次回家看爷爷，他老人家总是问工作累不累、工资够不够花之类的问题。每逢年过节，全家聚齐有二十多口，总是女眷们炒菜，男人们喝酒。除了奶奶，我是唯一可以上桌的女性，而且是靠在爷爷身边，还不时地向我推荐哪个菜好吃。

　　在家庭等级森严的爷爷眼里，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不值得家长里短。大姑任劳任怨惯了，小姑也有过宠爱，但从未享受过上桌的待遇。对此，小姑倒是常对我酸溜溜地羡慕。

　　后来，随着班上业务的递进，我回家的次数也就少了，更没了小时候对爷奶的粘味。忽然有一天，我发现爷爷变了，变得话少了，变得不再随便发脾气，变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就连我买给他的礼物，都懒得看第二眼。我才注意到爷爷真的老了，心脑血管很脆弱，心肺脏器也有问题，那个当年威风八面的老虎掉牙了。

　　有一次，爷爷骑电动车拐弯过大，刮到路过的轿车上。结果可想而知，就像泥菩萨撞击石金刚。爷爷骨折了，但他老人家楞是咬着牙，没有哼哧一声痛。

　　2018年1月初，爷爷吃饭时脑血栓，幸亏送医及时。可出院没几天，爷爷再次昏迷。几经颠簸，爷爷插着管子被转送到了市医院，医生说爷爷随时都有可能被拴，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险。

　　我每次去医院看他的时候，眼泪总是止不住的流。我想起小时候被宠的爱，想起全家人对他的惧怕，想起爸爸小姑通过我总能让爷爷的阴脸转晴……我发自内心地祈祷：爷爷，你挺住！我亏欠你太多，我想用心回报你的爱。

　　爷爷终于醒来，但却只唤醒了半边身体，说话也不利索。在住院期间，爷爷又几次反复，并诱发多种并发症，到最后竟只能靠胃管进食。

　　在最后两天的日子里，爷爷只叫过两个人的名字，小姑和我。或许是我们两人还有他牵挂的心事，又或许是临终前的最后一次亲昵。总之，在弥留之际，爷爷的眼睛直勾勾地地瞪着，直到大姑说不用挂挂恁孙子孙女了，都懂事了。爷爷才咽下那难舍的一口气，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半年过去了，我时常被爷爷那声弥留的呼唤叫醒。我没有害怕，只想再回到童年时的牵手，回到和爷奶挤双人床的时光。转而又暗暗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快快长大，让爷爷享受几年爱的回报。

　　诶！我亏欠爷爷太多……太多！哪怕再给我三个月时间，我愿用你陪我长大的方式，慢慢陪你变老，话尽肺腑的感激，展尽感恩的用心。让我们挥一挥手，您在风中慢慢逝去，我才放心远行。那样，我们彼此没有遗憾，惟有一生一世的挂怀。

文/董艳

简介：企业工人，平时喜欢画画，业余婚礼司仪。

摄影/王园园

简介：小城摄影俱乐部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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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静    秋

校稿：王培仁

复审：刘培蕊

发布：刘培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