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俺知道错了俺知道错了。你打俺谲（骂）俺都中，你要紧要紧别生气。好爹爹好爹爹……”杏儿晃着干爹的臂膀陪着笑，一口一个爹爹叫成团。那笑脸俨然母亲错怪了孩子之后，又反过来哄孩子似的。
“鬼丫头，别晃了！再晃这把老骨头就散了。赶紧离开这里！”时间紧迫，不允许风水先生跟杏儿磨牙。再说他也并没打算跟杏儿生真气，说着拽着杏儿猫腰钻进灌木丛。
为防不测，他们不能在路上出现。好在灌木丛伸延到镇边岭下。
“爹，驴车咋办？”杏儿有些不舍。
“还能咋办？自生自灭呗。”风水先生也有些不舍。但出于无奈，只好任凭驴拖着车，转悠着啃青去了。
“俺的剪子呢，爹？在你身上没？”杏儿猛然记起她的顺手兵器。
“在马腚上，你去拿吧。”风水先生有意的逗她。
“那那，你咋不拔出来呀？俺还得使它做针线活呢！”杏儿急得差点儿蹦高，又不敢对干爹使性子。于是脚下的草棵，身旁的枝枝叶叶，全掉进后娘手里了。
前面开路的风水先生，觉察到这丫头的丧低情绪，便低低地斥责了一声：“轻点！这些草草棵棵得罪你啦，嗯？”俄而，又耐心解释，“我不那么做，咱能逃得出来？你没看见那俩站岗的，胸前当啷着哨子？拔出剪子，马腚上的血，就很快滴到地上。要是叫他们看见，就吹集合哨。那时候咱们往哪跑？还有，我不抗你那一膀子，你解下鞭子麻烦更大！没看见那个日本官儿，眼珠子瞪得滴溜圆，直勾勾的瞅着咱。不等你抡起鞭子，他就开枪了！你、你、说你什么好！就知道报仇，也不瞅瞅啥潮头！以后不能瞎胡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听见没有？”
“嗯嗯。”杏儿被干爹数落的服服帖帖，没脾没气地点头称是……
他们从灌木丛走来的时候，已恢复了原貌——风水先生道风仙骨。杏儿花枝招展，绝代佳人。
“爹，咱们去哪？要不俺先去买把剪子？过晌俺待给娘裁件凉褂子。”杏儿念念不忘剪子的用处。
“不买，家里有把。”干爹否定。
“俺知道。娘那把不好使，钝（不锋利）了，连纸都铰不动。”杏儿依然强调。
“先不买，弄不好日本人，马上带着你那把剪子，挨门挨户对号呢。到时候你拿出把新的，怎么应付？就算拿出你娘那把，也有人知道你买新的。没有不透风的墙。”风水先生说着，抬头看了看天，巳时过半。便说，“这样吧，叫辆拉脚车，去镇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