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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深夜11点，王老师正在宿舍一板一眼哼唱京剧《苏三起解》，自娱自乐。王老师喜爱京剧，每当兴起时，总忍不住吼几嗓子京剧，振作一番，来抒发自己的幽怀与心曲。这不，王老师刚与同事喝完酒，一回到宿舍，便开了腔。只见他气出丹田，鼻腔共鸣，一会真嗓发音，一会假嗓唱和，字正腔圆地演绎着京剧名段，令静悄悄的教工宿舍回荡着韵味十足的京腔。
王老师是河北人，八十年代广西地质学院高材生，毕业后分配到国家地质队工作，天南地北，跋山涉水为国家寻找宝藏，九十年代末，地质队改制，他有幸做了一名矿山子弟学校教师。我认识他是在二零一六年十月。他身材瘦削高挑，刘海覆额，白晰清癯的脸上嵌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格外精神，颇多学者气息。当时他正教授初三重点班英语，课余时间认真修改自己的毕业论文，准备去渤海大学进行硕士论文答辩。
他性格内敛，不苟言笑，是学术型老师，每天除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外，就是一头扎进故纸堆中，记单词，背句子，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很少见他和人交往。“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正是因为有了他对教育事业的这份执着，我们学校多年英语的枯枝又重新绽放了美丽的花朵。
王老师看似平时温和，实则热情无限，能真诚地关怀人。他在地质队工作期间，常与外国人打交道，于潜移默化中练就了一身英语口语对话真本领，且后期又修得研究生英语硕士毕业，他的英语水平已达翻译水准，故他在教学上对话流利，发音标准，对句子、语法等的把握都有自己的见解和感悟，为了让年轻教师少走弯路，他总是尽可能多地把自己教授学生的窍门传授给年轻教师，从不在意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论调。为了提高年轻教师的口语水准，他总是在不同场合设置不同语境和年轻教师对话，为其纠正语病，强化说的能力。为此，年轻教师都亲切的称呼他师傅。
他智商有余，但情商不高，在学校教师队伍里不受重视，在校长眼里更不受青睐，五十多岁的他目前仍然是中级职称。大家背地里津津乐道的是他拿着金饭碗要饭。据说他曾拿着研究生学历证书找校长要职称，被校长给扔了出来。大家都同情他，但同情终归是同情，无法让现实变得温柔。
也许是残酷的现实刺痛了他的那颗柔软的心，他于无可奈何中便改变了自己的航向。从此，他淡泊名利，特立独行，积极向上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说教授英语是他错误的选择，因为自己既没有什么语言天赋，又没有深厚的文学底蕴，还不善表演，很难在这方面有所成就，所以教授英语只当一份吃饭的工作，做到不误人子弟就成了，他愿意在有生之年做点能肯定生命价值的事。
他喜欢数学，喜欢那朦胧于银河之间的数学思想，喜欢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数学思维，喜欢数学家陈景润，大概是爱屋及乌吧，他竟把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读了十几遍，其中的一些语句倒背如流。也许是缘分吧，二零一五年他在网上买到了钟情已久的陈景润老师主编的三本《数论》，一时欣喜若狂，开始研究，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半年时间读完了第一本，深奥的数学推理让他沐浴在化雨里，陶醉在春风中，他不停地覃思，探颐索隐，于变化莫测的公式中不断地找寻思维的花朵。
兴趣是最好的动力。王老师做学问是用功的，在他身上我见识到了什么叫焚膏继晷的发奋苦读。每当学校就寝的铃声响起，他在完成一天的教学任务后就带着几本书，背着笔记本，带上稿纸钻到宿舍，远离市俗，凝眸天外，开始了高等数学丘山的登攀。
数学的山峰峣峥巉崄，寻常人往往是望而却步的，偶尔驻足也仅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上面飘云牵雾，虚虚幻幻，迷眼流金。下面是一层帷幔，软软地黏在地上，把路遮得很短，揭开千重帷幔，仰视峰嶝，但见嵾峨蔽日，障路的青石陡峭如削，且前行的路没有尽头。然而，王老师却不顾一切地奔赴了那里，艰难跋涉着，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乃至疲不能兴，踟蹰不前，于是他便打开网络，与专家对话，与同仁争辩，苦学颇酣，不知不觉，月影西斜，斗转栏杆。在他的时间表里，没有星期日，只有星期七。因为这样，他儿子和他对话时，常说的一句就是“你除了会做题，还会啥？”。
他数年如一日，十年磨一剑，叩寂寞以求音，以自己的血肉痛苦与寂寞的砂石相磨，像蚌一样求得一团圆润的光。他完成了线性归化的简算，三视图还原的百分之百的无脑操作，并写成论文发表在数学期刊上，引起数学界的关注。即便这样，他从不自矜，从不装腔作势。相反，他不修边幅，常年身上穿着一身休闲，脚上蹬着一双家做布鞋，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土，只有脸上的一副黑边眼镜及从眼镜后面射出的睿智的目光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知识分子。他平时少言寡语，很少与别人交流，好像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你与他闲聊，他也会滔滔不绝地和你说个没完。此时，你会觉得他有好多观念在辐射着你，好多想法在引诱着你，他独到的见地能让你仿佛能看到浮世三千的智慧。
王老师在教书之余，能够在另外一个领域独辟蹊径做出些成绩来，要花费多少精力，耗费多少时间！所以处世不易，为人为学皆难。这不是局外人所能体会的。愿王老师在这条路上越走越宽，探出更多科学的神秘。
作者简介：赵成，内蒙古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青年散文家学会会员，烟台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乡村认证作家，《作家地带》签约作家，《今日头条》美文领域创作者，《龙乡好作文》编委，《中国乡村》杂志散文部编审。作品发表于全国多家网络媒体和多家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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