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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我，是一个放任而自由的孩子。那时的村子里，差不多每家每户都有两三个孩子，稍一集合，就有几十号人，玩起来有规模，有气势。农闲时，一些二十多岁的大人也忍不住加入其中，成为“小孩头”。夏天的月夜，月亮刚刚爬起，暮色还没完全笼罩大地，我们饭碗一推，嘴都顾不上擦，就在大人的呵斥声里一个个溜出去玩儿。家里家务多，大人们都有自己的活忙，是没有功夫管我们的。男孩子玩滚铁环、砍钱(童年家乡孩子们的一种小赌博游戏）、打陀螺，斗鸡，或是撅起屁股摔纸炮；女孩子则选择跳绳、跳方格、踢毽子，或是做游戏。那阵势，比现在一所小学的课间十分钟还要热闹。
这样的疯玩，一直到月亮升到正空，各家大人们拉着嗓子在屋后长一声短一声地地喊每个人的小名，大家才懒洋洋地回家。
七八岁时，到了上学年龄，我不得不和其他孩子一样，背起母亲缝制的小书包去学校。
没上几天，开始的新奇感喜悦感逐渐被渐渐增加的束缚枯燥所代替。无奈，我开始了逃学。上学途中偷偷拐个弯，到村后的树林里玩，快到放学时再若无其事地回家。父亲是学校的校长，授课老师一问父亲，底细被揭出来，一顿揍是难免的。没办法，我只好无奈地再次加入上学的队伍。
有一天，玩心上来了，快到学校时，趁送我的母亲不备，我偷偷钻进了路边的一个厕所。过了一会，听到脚步声都远了，我才做贼似地跑到村后的小树林。那是春天，树林里高大的白杨树刚抽出新叶，地上铺着褪下的叶皮儿，沟塘里的水青得发绿，除了各色的鸟在树林里欢腾，鸣叫，四野一片寂静。我眼巴巴地看着它们，一种孤独，无奈而又失落的感觉猛然涌上心头。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属于我的无忧无虑尽情玩乐的童年生活结束了。
再后来，便是不停地上学。小学毕业是中学，然后读中专。
小学时的校园是土房子，连我们趴的桌子也是土砌成的，上学只要从家里拎一个小板凳即可。小学六年，记忆最深的就是在一年级留级时得到的那张奖状和老师给我发奖时满面的笑容。那也是我小学时得到的唯一的一张奖状。
小学毕业后，我到远方的一所中学读书。那所学校离家有二十多里路。离家的我，一到周末就忍不住想家，即便下着大雨，也要一路踩着泥泞往家赶。周日下午，再和一群人背上母亲准备的咸菜和米回学校。在学校，一到晚自习，停了电，同学们就点起蜡烛或是汽油灯继续读书。教室里除了摇曳的烛光或是汽油灯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就是同学们翻书本的声音。我那时成绩平平，长相平平，下了晚自习时，我收拾书本，一个坐在近前的女同学总爱转过身，隔着几张桌子盯着我看，我慌忙收拾书本，从教室里逃也似地离开。下了晚自习，在月光下，一些同学就会拎桶到学校唯一的一口井边打水，铁桶碰着井沿，在深夜里发出 “咣当咣当”的声音。
那年开学，我终于离开家乡，一个人背着简单的行李到南方那座陌生的小城读中专。
学校和电影院离得很近。一到晚上，电影院招徕观众的音乐放得震天响。学校学生会一开始每周安排学生看两场电影。周六或周末，一群同学约在一起，到县城边的南岳山或是学校南边的佛子岭水库玩。
学校环境也美。西边就是佛子岭下游的淠河，站在二楼教室外就能看到西边更远处的睡美人山。西南边的黑石渡大桥横跨淠河，放晚学或是周末，大家都到那儿，在青山绿水间洗衣服。许多个清晨，我和几个好友一道，起个早，在朦胧的山雾里沿着淠河边的小道往佛子岭方向跑步。那时虽然面临前途未卜的压力，但来自全市五个县的我们还是在那儿度过了比较难忘的三年时光。只有毕业分别时，最后被我们送上车子的那几位女同学满面的泪痕和哽咽的话语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再后来，我的人生轨迹就和许多人一样：毕业、就业，成家，然后几经周折，在这座小城定居下来。
这些记忆，都留在我的一首小诗里：
有时回首，虽然童年和读书时的那段时光有许多苦涩，但其中也有这些细碎的点点滴滴的小美好，如点点繁星点缀了我的生活，使我在以后的人生路途上，在失意消沉时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和自信。
仔细想想，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作者简介：聂浩，乡村教师，淮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寿县作家协会理事，《寿州文艺》副主编。近年来在《散文百家》《安徽青年报》《西部散文选刊》《作家天地》《淮南日报》《淮河早报》等纸质媒体和网络公众号发表各类文章一百余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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