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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王伟作品 | 寻访新月

西散原创编辑手册——梅雨墨香


早些年到济南总是去珍珠泉边的三联书店,后来是文化东路的致远书店,总是能给自己许多惊喜,自然是满载而归,之后的几天里就是沉浸于阅读的充实里,文字也成了快乐的音符。通过三联与致远书店走近了钱钟书、李泽厚、余英时、徐复观,走入《谈艺录》的雅趣,沿着古代、近代、现代思想史论的轨迹找寻中国思想史的沿革,跟随古代士人的心路历程,品味中国艺术精神,感受传统文化的温润气息。

不知何时起,这两家书店都悄然失去了踪迹。先是三联的迁址,迁到一个偏僻小巷的狭小空间,再也找寻不到那独有的书香,连脚步也充满了怅惘,后来直到其不知所踪。而致远书店,不知何时也悄然从书友的视野里消失了,走得如此宁静,倒也少了一份愈迁愈小的伤怀,不远不近的刻在书友们的记忆里,并慢慢成为一份苦涩的回味。

渐渐习惯于网上寻书的体验,却依然会在走入的每一座城市里找寻心仪的书屋,比如南京的垣里书香,比如杭州西湖畔的通雅轩,还有绍兴浙东运河边的芳庭,咖啡芬芳里书页的墨香,氤氲于江南的烟雨蒙蒙……

初冬的时节,又来到泉城济南,这次是住在长清区的大学城,这里有一座海拔只有220多米的北大山,于山东工艺美院近旁。这座小山,就是当年徐志摩赴北平途中飞机失事的地方,在这里,满腔痴情的民国才子生命定格在了三十五岁,止步于赶赴林徽因演讲会的路上。为纪念这位诗人,大学城的青年城开了一家35平米的小书店--新月书坊,据说已成为民国大家作品专属品读的地方,成为泉城文化的一泓清泉。欣闻这个消息,首先心底涌起一份略带点伤痛的感动,继而志摩的那句“今晚的月亮像她的眉毛,这弯弯的有多俏……”自然的吟读出来,于是,相约几位朋友去寻访这间小书屋。

得知青年城只有十几分钟路程,我们几个一路谈论着志摩、林徽因、陆小曼、梁思成和金岳霖,顺着瓦特路向东南方向疾步前行,初冬的风强劲的透过衣服吞噬着温暖,也吹动着道旁的法桐树叶不时飘落,我们的兴致却格外高涨。

不一会就到了青年城,果然是大学生们的购物天地,各类美食、小吃鳞次栉比,随处可见大学生们快乐的身影。问了几个大学生却没人知道新月书坊,让我们一下子疑惑起来:莫非找错了地方?又问了一下度娘,网页上清晰的写着青年城十号310,于是在一座楼前驻足,问一位戴眼镜的男生,男生很客气的帮我们找到了十号楼和上楼的步道,让我们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脚步也更轻快了,上到三楼看到一个女孩,问她新月书坊,她用手指着身旁的一间小屋轻轻的笑起来:“就是这间,不过营业时间不固定,你们来得不巧,我记得上午还开着门呢,你们只能改天再来啦”。果然,精巧的玻璃门被一把精致的链锁锁住了,透过里面拉上的浅绿色布帘,书架上的书一排排就在面前,却又感觉如此之远,手指无法亲近,墨香也被紧紧的关闭在小屋里,寂静是它们唯一的旋律。

门上错落的贴了五张照片,有四张是志摩,中间一张是林徽因,照片上面磨砂字写着营业时间:10:00--22:00,我们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是来早了,还是晚了呢?好在济南还要住几天,改天来应该可以如愿,这样说着我们给书坊拍了几张照片就离开了。

晚上脑海里依然是志摩和志摩的诗,还有志摩的故事。还记得第一次读志摩是在求学时的烟台,在冰心常读书的那个临海的山坡上,几个同学一起面朝大海朗诵志摩的诗,从《再别康桥》到《翡冷翠的一夜》,从《生活》、《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到《爱的灵感》……至今那伴着海浪与海鸥鸣叫诵读的声音依然在耳畔,仿似昨天。

第二天,自己一个人中午十二点就匆匆向青年城赶去,心里是带点兴奋的渴盼,步子也更加迅疾。兴冲冲登上十号楼楼梯时,竟又迟疑起来,因为直到走到这座楼前也没看到几个人,青年城的早晨可能是从下午才开始吧?这样想着还是急匆匆走到了新月书坊门前,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把深蓝色的锁,还有依然沉默的布帘。想问询一下竟也好长时间没看到一个人经过。

今天,第三次寻访。上午十一点就到了新月书坊楼下。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让我倍增了几分信心。缓步走到三楼,先看到书坊门前的那株绿萝,几分浅绿招展着它的生机,又仿佛是对我的问候,我想这次应该不虚此行了吧?转过身来,紧闭的门上还是那把深蓝的锁,连缠绕的方式也没有变化,细看门口的瓷砖,淡淡的一层灰尘下映出的是我失落的眼神。

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也不想放弃寻访心中的那弯新月。徘徊在书坊门前,细读着门西侧张贴的彩页,等待着在阅读过程中能有人来开启那扇精致的小门,给我那份久违的惊喜。彩页上有书坊内书架的照片,有举办读书会、讲座和文化沙龙的场景,还有报章上的简介:“新月书坊突出对民国新月派文人的精神追怀,重点收藏胡适、徐志摩、林徽因等民国文化名人的著作和传记,新月派文人专题收藏数百册,仅徐志摩专题图书就近百册。”而给予我的只有寻访而不得的怅惘与失落。

下楼打了一辆车,司机问去哪里。拿着手机上的导航,我和他攀谈起来:“徐志摩纪念公园,您知道具体位置吧?”司机很客气也很有耐心,说从小至今还真没听说过,问他山东工艺美院近旁的北大山,他笑了,说你手机导航不对,那个路远,我不能骗你,我从近路送你去,工艺美院没有导航里那么远。果然,几分钟他就把我送到了美院东门外一座山的山脚下,并嘱咐我具体问问旁边的人就能找到想找的地方。

面前的山果然不大,典型的济南周边山峦的样子,山顶是嶙峋的石头,山腰以下是苍翠的松柏,不同的是这座山下面有一个在建的石坊,问了一下工艺美院门前一位老人,老人听我说起徐志摩很兴奋,语速特别快,拉着我的手告诉我,看徐志摩就是这里,从小就听老人说徐志摩飞机出事就是这座山,你看那个牌坊,就是为他修的。然后很细致的给我说上山怎么走、怎么转弯。根据老人的介绍,循着石坊后面一条向东的小路向山上走去,走了几百米坑坑洼洼、弯弯曲曲的山路,路面渐渐宽阔起来,居然是简单硬化的路面,步子也轻快了许多,不一会走到一个平坦的山坡上,错落种植着几棵果树,树下有个石碾,石碾边几间石头构筑的房子掩映在果树的绿荫里,温暖的阳光下生活气息十分浓郁,这突兀的场景让我一下子愣住了。正在发愣时候西边一间的房门突然开了,出来一个微笑的中年人,直接就问我是不是找徐志摩,我点点头,还没开口,他就接着说,你走过了,往回走几十米,仔细看路边,有两块小石头上有标记,按照标记的指引上山就能找到。

致谢后往回走,果然很快在山道旁看到两块粗陋的石头,上面写着五个字:“徐志摩 上山”,旁边两棵柏树之间依稀有条小路,往上走不时在树丛里找寻人走过的印记,直到看到一小块平地,远远看到两方低矮的石碑,走到跟前才看清楚,西边一块质地是暗红色大理石,横书着一行字:“志摩,故乡人民怀念你”,下面三行小字:浙江省海宁市政协文史研究会,浙江省海宁市徐志摩研究会,二00七年敬立”,后边记述着志摩的生平。右边一方浅白的石头上横书着几个大字“徐志摩纪念公园”,下面一行小字:二00六年二月。两方石碑下堆着细碎而不规则的山石,应该是前来祭奠的人对志摩表达敬意的堆垒,我也找到一块方正的石块,在碑的下方放好的同时居然看到自己不知何时滴落的泪水……不禁想起郁达夫为志摩写下的句子:“两卷新诗,廿年旧友,相逢同是天涯,只为佳人难再得;一声河满,九点齐烟,化鹤重归华表,应愁高处不胜寒。”

转身南望,不远处一座座青山层层叠叠……


作者简介:王伟,微山人,“齐鲁文化之星”,山东运河经济文化研究中心理事。多年来,致力于运河文化、儒家文化和抗战史研究,著有《德润长河--大运河微山段的前世今生》。主要学术论文《泇运河的科技价值与军事价值》、《微山湖成因新解》等,其它诗歌、小说、散文散见于报纸杂志。依然怀揣着文学的梦想,微山湖就是这梦想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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