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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陶静作品 | 城市记忆

作者简介:陶静,安徽淮南人,淮南市作家协会会员,近年来在《新安晚报》《淮南日报》《淮河早报》上发表文学作品五十多篇。淮南市田家庵区第五届、第六届、第七届、第八届政协委员,淮南市第十二届妇女代表,淮南市工会第十四次代表大会代表,2016年获得淮南市五一劳动奖章。


 一次进酒店用餐,见酒店大厅、走廓、包间的墙上装饰着淮南旧城区旧时光照片,我急急忙忙欣赏了起来。对这些老照片我是有记忆的,有的甚至还在过去的来来往往中小有熟悉。我置身于挂有老照片的酒店内,还没有就餐感觉全身温暖,这些老照片仿佛带着我穿越到几十年前,又感受了一番那个时代小城淮南的风土人情。
       

小轮船
     

旧照片中,有一张是淮河岸边淮南老城区田家庵旧时的轮船码头,码头上停放着几艘轮船,旁边停靠着许多小木船,岸边还有几条翻嗮的木船。用木头搭建的木板桥从坝坡一直通到河沿,上面有很多推车、挑筐、挎蓝、提包的行人。河水一阵一阵拍打着船身和堤岸,浪花溅起老高,像一曲旋律优美的音乐,时而铿锵有力,时而微风送爽,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催促呐喊。仔细想来,那不就是一首朴实的“淮河序曲”吗?

这张照片跟我儿时的记忆十分吻合,依稀记得,第一次跟着大人从淮河北岸的农村到二十里外的淮南,家乡人都亲切地叫赶下窑。我高兴的又蹦又跳,平时早上总是赖着不起床的,可是听说跟母亲上淮南,兴奋的天马虎亮就起床等候了。

清晨,淮河北岸的小村庄温馨而又静谧,饮烟缭绕,草木清新,空气中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霭。老黄牛在它的主人的牵引下,不慌不慢地走出牛棚,那是赶往犁地的田里。小鸡在母鸡的庇护下走纷纷走出户外,在路边在草地,用爪子在刨根问底,用尖尖嘴不停地捉叨食物。母亲带我穿过前面的村庄,往淮河大坝走去。母亲是当地学校的老师,村子里的村民们不停地和母亲打招呼,问母亲:“这到哪去啊?是要赶下窑吗。”母亲说:“是的,坐小轮船去。”

悠悠淮河水啊,平平稳稳,悠闲自得地从西向东流着,跟孩子出远门去玩的激动心情完全两样。太阳从东边刚刚升起,照的河面波光粼粼,坝子上挂满露珠的小草打湿了我们的鞋裤,可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就喜欢被晨露打湿的感觉。微风吹拂着我们的衣衫,仿佛把瘦瘦的我吹飞起来似的。

走到河边,那里是不像渡口的简易的渡口, 这时,一艘高四五层的小轮船彩旗飘飘,迎着太阳向东开过来,小轮船起点大概是祁集(当时人民公社所在地),终点就是田家庵(淮南),那可是当时繁华热闹的“大城市”。小轮船平稳靠岸后,轮船上的工作人员先向河岸淤泥里抛下沉重的矛,再把长长宽宽的木板,一头搭在船身一头搭在岸上,母亲抱着我们很快上了船。

三层的小轮船其实只有二层可以坐乘客,从祁集公社到田家庵大概有二十多里路,淮河北岸一蹓十八岗的乡亲们每每到大城市百货商店去买个稀罕物品;去看个和露天电影不一样的白天室内电影;去城里高档的饭店吃个稀奇古怪、美味无比的大餐;去城里走一走拐了十八个弯不知怎么称呼的亲戚。那时,我最最向往的是到黑洞洞的、神奇无比的电影院,看一场心怡的战争片,学一学上面流行好听的插曲。可是乡下的露天电影,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等到一次。

傍晚,妈妈已经带我们购好了物、吃好了饭、走过了亲戚,来到了小轮船购票处,轮船公司购票厅里人头攒动,连一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母亲排队购好了票,提着大包小包拉着孩子匆匆上了船,一声汽笛响,轮船慢慢地开动了,我和孩子们高兴地叫着:“开船了”。座位上,累了一天的母亲靠在座位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我们孩子们却一点都不累,在那儿唱啊跳啊说啊笑啊。

淮南肥皂

家人不知从哪买回了几块“老淮南肥皂”,我像偶遇到久别的朋友一样,拿过来左看右看,并喃喃自语说:“怎么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一种遥远感和亲切感。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淮南肥皂风靡一时,畅销淮南,价廉物美,洗衣好用,下灰透彻,便于清洗。淮南人绝对只用淮南肥皂厂生产的肥皂。那时交通不发达,外地的产品也很难到达淮南。记得淮南肥皂是一种长条形的,瘦瘦薄薄的,上面印有“淮南”两字,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淮南肥皂随处可见。

记得我刚工作不久,我单位在淮南的东部,而淮南肥皂厂在淮南西部,领导派我和一位老教师,专门坐3路车到蔡家岗,再转车到淮南肥皂厂所在地八公山去批发肥皂。那时的淮南肥皂厂是我们心目中的大厂,一进门,高音喇叭放着于淑珍的歌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让人听起来心里充满着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厂区主干道绿树成荫,一排排宽敞明亮厂房分立两边,车间整齐有序,工人们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来来往往,推车的推车,搬运的搬运,井然有序。我们找到了厂里的负责人,说明了来意,几个负责人非常客气,像接待远方来的朋友一样,请坐,敬茶,谈天,带我们参观厂区,介绍厂里情况,说是中午请我们在厂食堂体验体验工人的生活。虽然盛情难却,但也没办法,单位路途遥远,我们执意要回去,于是他们帮我们把几十箱肥皂搬到卡车上,并派司机专门给我们送到单位所在地。

如今,超市里各种肥皂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有的名牌肥皂不停地在电视上做广告,看的人都麻木了,名牌肥皂好是好,我也不得不承认。可是,家里用的肥皂,还是一溜烟的淮南肥皂,名牌的雕牌、汰渍、立白之类的肥皂,再也和我无缘,那是因为我内心深处的家乡情结,特别是肥皂上醒目的“淮南”两字,那是家乡的味道。每次进超市或者进商店,刚到洗涤专柜,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淮南”二字,看了,不忍离去,看了,欲罢不能,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久久的温暖。

天兵汽水
      

八十年代,我正在淮南师范读书。那时小城的夏天,没有那么热,也没那么燥,天高云淡,慢的生活,慢的节奏,慢得总让人无忧无虑。

放暑假了,早上帮大人买菜做饭,下午自由自在地去同学家玩,或者迎接到我家来玩的同学。我家里、同学家里都一溜烟地“简单”,没有冰箱,没有空调,条件好的家庭,顶多有一到两台吊扇,高高挂在空旷的屋顶上方,咯吱咯吱地摇啊摇,仿佛老牛拉着破车,不知疲倦地,慢无目的转着。方桌上的玻璃器皿里凉了满满的开水,这是我家招待客人的“饮料”,我和同学坐在我的房间里,谈着我们感兴趣的话题,并没有感觉夏天有多热。有时,既使停电了,我拿着破扇子,不停地摇来摇去,快乐的时光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记得那时有几个同学家住大厂区,一排排设备齐全的高楼住宅,冬天有暖气,夏天有降温饮料。那时大多数人家都住小瓦房,相比起来,同学家住的厂区高楼是相当的高大尚。有一次,我和同学岚到家住在大厂区的同学家玩,只见同学家桌子上放着许多像啤酒瓶一样的碳酸饮料,地上还摆着成筐的,那就是当时小孩都爱喝的“天兵汽水”。市面上卖的汽水通常是橘黄色的带有气的液体,小瓶装,透明诱人,清凉解渴。可是,那时家家户户小孩多,生活不宽裕,想要喝点汽水都很难。可是大方的同学却一杯一杯给我们倒着,我和岚也不顾及什么放开量喝着。在那个年代,这是我享受最高级别的招待,心生无限地羡慕。我喝了一杯还想喝一杯,好甜,甜到了简单的心里。

母亲的一位朋友是做汽水加工生产的,有一次到我家来做客,给我家带来了一筐天兵汽水,对于孩子来说,简直是给我们简单生活中的带来了一抹亮色,给我们炎热的夏天带来了一阵凉爽,把我们几个孩子都高兴坏了,高兴的像过年似的。

音乐微微送来庞龙的歌曲《往日时光》,这些酒店里的小城旧照片不就是那些往日时光吗?城市记忆,就是许多许多留在我心里的旧时光,它留在了淮河岸边的老家的旧房子上,它留在了淮河里一步一步慢行的拖船上,也留在了老城区至今未变的一栋栋老房子上,隐隐约约,层层叠叠,像长青藤一样缠绕在我心间,温暖我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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