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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景云，女，居渝州，重庆新诗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银河系》《异象》《成都晚报》《大观》《九月》《辰河》《雪峰诗刊》等刊物，还有作品发于《意渡诗界》《新荒原文学》《左岸风文学》《紫江诗刊》《太阳文学》《打工文艺》等微信平台及各种网络媒体。有作品入选2016重庆新诗年鉴。
人生总是在不断地失去，不断地告别。
今天我又一次失去亲人，与最最亲爱的父亲永别了！心中的痛，哽噎在胸，无法言说。能够说出的痛，那都不叫痛。
父亲，一路走好！天堂，不会再有病痛和苦难。父亲，安歇吧！去陪伴母亲，从此，她，不再孤单。您，也不再孤单。
在我的生命里，父亲您，还有母亲，都是我的至亲至爱。翻看遗留下的相册，一张黑白全家福，映入眼帘。这张相片，还是重庆留真照相馆，来到我们厂时，拍的。当时，三线建设工厂很偏僻，照相馆都没有好的。所以我们全家抓住难得机会，拍下幸福，拍下永久的记忆。
爷爷坐正中间，你和母亲分坐两边，而我就站在父亲您的身边，笑的多么灿烂，后排是三个哥哥，一幅幸福祥和的全家福！可是，现在，头排中，爷爷最先与我们走散，那时我还在重庆读书，您怕影响我学习，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 这张照片，把我拉进老旧的时光，虽然清苦，但幸福快乐!
记忆中，爷爷是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来我家的。 有一天，您告诉我，爷爷老了，北方老家没人了。要接爷爷来和我们一起住。甭提我心里有多高兴了！以前经常看见邻居家来亲戚，羡慕得不得了。这回自己的爷爷要来，兴奋得一宿没睡着觉。从来没有见过他老人家， 看见爷爷第一眼的时候，不是感到亲切，而是一种敬畏。他高高的个子，不胖不瘦，腰板直直的，走起路来生风。说起话来声音宏亮，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很多人都这么认为，见着我总是问，“你爷爷是不是会武功啊？”。您告诉我，爷爷是老村长，老党员。
慢慢地发现，爷爷没那么可怕。可亲可敬，他善良朴实又能干！
那时候我上小学。每天放学回家一踏进门，就能闻到爷爷做的菜香的味道。爷爷包的饺子，有好多花样。麦穗，月牙，元宝，荷花等等。馅也很多种，三鲜馅，牛肉馅，猪肉馅，羊肉馅都可以。可以包成白菜馅，韭菜鸡蛋馅，酸菜馅，芹菜馅，各种蔬菜好像都可以包。爷爷总是不厌其烦地调着方给我和哥哥们弄很多好吃的菜。
他做的红烧牛肉特好吃。我本来不吃牛羊肉的，总觉得有股膻味。可是爷爷做的一点儿膻味没有，还特别香。爷爷怕我不吃，所以他把牛肉在烧开的水，除去脏东西，血泡子。捞起，在烧热的铁锅中，放入油，油开了之后，把牛肉放进去。
每年端午节，给我们一家人包的粽子，也是各色花样。先是要把糯米提前泡几天，每天都换水。买的粽叶子，先在锅里煮一下，过一道水。每次包的时候，我也跟着凑热闹。就是在那时候，我学会了包粽子。爷爷给我们包的粽子有花生的，红枣的，鲜肉的，蛋黄的，红豆的，太多了！想吃什么馅的，爷爷就给包什么馅的。
以前家里很穷，经常吃玉米面窝窝头。纯玉米面口感粗粗的，不化渣，不好吃。爷爷就弄些叶子菜，剁碎，和上佐料，包在玉米面里。这样就成了香喷喷的菜饽饽了。
爷爷最疼我，每次弄好吃的，都是给我先尝。弄得哥哥们总有意见。黏豆包是我最喜欢吃的了。
把红小豆煮熟，搥碎，均匀和上白糖。煮红小豆的同时，可以用水和糯米面粉，和好后，红小豆馅也准备就绪。就可以包黏豆包啦。然后放在蒸锅里一蒸，一会儿香香的黏豆包就出锅了。
爷爷不仅会做吃的，还一直在厂电影院值班，挣钱贴补家用。爷爷是个好爷爷，我最爱的爷爷！
爷爷走了之后，就是母亲，突发心肌梗塞。她的离去，如晴空霹雳，使我陷入深深的黑暗和深深的自责愧疚之中。没想到，我嫁到重庆，普通的一别，竟成永别！如若知道母亲会这么早，离我而去，别说是怀着身孕，就是发着高烧，我也要回家看望母亲的。当时，还没有高速公路，回一趟家要将近8个小时的车程。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我离家，十个月不到，母亲就匆匆地走了。同事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头脑一片空白，一屁股坐在地上，竟没有哭，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们扶我起来，才趴在桌上，先是哽噎无声，半天才喘上那口气，然后嚎啕大哭。痛啊痛！妈，妈妈，您还没有见过唯一的小外孙女，就匆匆地走了。
母亲一生节俭，印象中，她上班带到单位的除了米饭，就是咸菜，要么就是自己做的黄豆大酱。
那时，物质匮乏，什么都凭票供应。粮食不够吃，平时都是素食，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肉，没有油水，所以三个哥哥都特别能吃。大哥大我十几岁，我还没上学，他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他没读完初中，就不得不下乡。大哥成绩那么好，文笔那么好，真是可惜！印象中，父亲您经常失眠，担心大哥，在深山里吃不饱。情愿家里节约点儿，每次大哥回家，母亲都煮好吃的，其实那时，好吃的也不过就是鸡蛋，面条。回农村时，尽量给他带很多吃的东西，还带些烟酒给大哥插队落户的村领导。大哥插队整整六年，天天吃洋芋，以至于现在看见洋芋就没有食欲。
二哥高中毕业， 也该下乡的。可是他身体单薄，又爱打架，总惹事儿。您和母亲，怕他去农村受不了那苦，就一直让他呆在家里做待业青年。直到有政策，允许母亲办病退，让二哥顶替接了班。
三哥，和我成绩都好。也赶上好政策，可以考大学。 但是三哥，毕业被分配到武隆。当时，那里没有开发成旅游区，偏僻，您怕他受苦，一次又一次，找厂领导，劳资处领导。夜晚总是失眠失眠，翻来覆去想怎么去和领导说，把三哥调回厂里，也是费尽了心力。我，您唯一的女儿，虽然读书工作都不用您和母亲操心。可是，我大学期间，生病了，很严重，当时以为会休学，毕不了业。老师和同学们给了我很多帮助，最终可以顺利毕业 。但这一病，就是六年半，天天吃药，成了名副其实的药罐子。现在想来，真的好后怕，没把肝脏，肾脏吃坏。真是庆幸！然而，长期服药，产生了严重的耐药性，病灶顽固，形成毒瘤。必须手术，才能彻底治愈。母亲是最最疼我爱我的人，我生病期间，为了能让我每天吃上水果，鸡蛋，她省吃俭用，自己天天吃咸菜。 孩子多，顾不过来。而她自己有心脏病，高血压，却舍不得买药吃。
我在重庆新桥医院住院，手术期间，您和母亲来重庆，在医院近处租房子照顾我，为我煮饭洗衣，精心照料。 您这次病重期间，还和我说起，新桥医院外的房子里，经常停水，您和妈妈，到医院院里打水回出租屋的事情。虽然缺氧，造成您经常意识混乱，可这件事，您却记忆犹新。
父亲，您和母亲，为我们四个儿女耗尽了心血。该享清福的时候，母亲却还在给三个哥哥带小孩。而您，退休后又在外面工作，补贴家里的生活。您和母亲，带大了三个孙孙。母亲唯一的小外孙女，也没能看见。
母亲走后，您总是失眠。小外孙女没人带，您连我们都没抱过一下，这次却决定来重庆，帮女儿照看孩子。父亲，您的拳拳慈父心，殷殷舔犊情，孩儿明白，孩儿无以为报。小外孙女，一直记得您，她说，外公经常给我买虾片，薯条，娃哈哈，还说外公煮的小白菜汤，最好吃。
父亲，几十年来，您从来没睡过安稳觉，一直牵挂着儿孙。您卧病十几年，长期严重失眠，身体瘦弱，除了骨头就是皮。每次给您翻身，骨头咯得我手生疼。更别说您睡久了，全身怎会不痛？
我害怕一个人呆，眼前全是您承受病痛折磨的痛苦表情，呻吟声不分白天黑夜，总在耳边萦绕。 从春节到现在，我几乎是在您身边度过，就是想多陪陪您，照顾您。尽女儿的孝心和义务。不再像母亲那样，留下终生遗憾和愧疚。我做到了！精心侍奉您老人家，与时间拔河，想多挽留您尽可能多的时日，可是人类在疾病面前，是多么地渺小，脆弱。无论您怎样抗争，顽强地与病痛较量，尽量多吃饭，哪怕刚吃进去，就吐出来。女儿也是调着方，弄您可口的饭菜，可您已经吃什么都不香。先后抢救您两次，然而抢救过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只不过是又让您，多承受了一个星期的痛楚，您痛啊，和我说，“”别给我输液了，让我一头撞死得了”。可是，父亲，您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啊！最后，连输液都不能吸收，药液从针孔顺着胳膊往外流，全身浮肿。
虽然，因缺氧，您有时会意识会模糊。但离开那天，早晨4点多钟抢救，到下午5点多，一直清醒。知道自己不行了，看到全家老小后，您才落下最后一口气。但有一只眼，始终没有闭严。我知道，您是在牵挂远方的小外孙女，她远，没能及时赶到。
父亲，母亲，爷爷，你们放心！你们一个个离我而去，一次次叫我痛断肠。但是我明白，你们是希望我好好的，希望我能在一次次的哀痛中，领悟到什么是生命，以及人应该独自承担，对自己生命的责任。
我会好好地与你们做最后的告别，从沉痛的哀伤之中，走出来。在以后的生活中，和孩子探讨关于生命，关于责任。告诉孩子，爱惜生命，珍爱家人。用你们给我的爱之记忆和烙印，去爱孩子，爱丈夫，爱天下人，继续过属于我的人生，乐观地活，快乐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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