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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田志猛作品 | 干旱的眼泪(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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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干旱已成定局的田间。正是晌午,刺眼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已经烘干的土地像是柴火铁锅里就要烙熟的面饼,灼热发烫;麦子收割后干燥的麦茬白花花的那样刺眼,似乎就要自己燃烧起来;地上一切绿色,野草、野菜和灌木、树木早已没了精神,蔫蔫的耷拉的叶子,似乎在叹息着今年无法逃离的命运。整个洼里农民的玉米没有种植多少,零零星星的几块地,浇水后长出来的玉米苗也是那样的可怜巴巴,隐藏在燥热的麦茬丛里,备受煎熬。熟悉的野兔麻雀、蜻蜓蝴蝶、蚂蚱蝈蝈等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曾经辽阔丰富、充满生机的田野,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干旱之下,只剩下焦灼与无奈。 

唉!我不由得一声长叹。只有农民,才能体会干旱带来的这可怜的悲伤——弱小的农民,胜不了老天爷的,虽然庄稼人对他一直保持着足够的敬畏。干旱来临,能够做的,只有默默地数着天数,看着就要过去的适宜耕种的时令节气;再看看家里的存粮和柴火,以及牲口家畜家禽的草料;再有就是等待了,望眼欲穿的等着——“其自西来雨?其自东来雨?其自北来雨?其自南来雨?”  

我勇敢地抬起头,看看暴虐的烈日。田野里干热的风吹来,加上脚下烘热的地面,我的头上、脸上、身上已经都是汗水;我已经十几年不曾劳作,手上失去老茧,大腹便便,身上过多的赘肉,让我在这曾经熟悉习惯的环境里觉得无法忍受。头发里的汗水顺着耳际,流到脖子。额头的顺着眼窝,流进眼睛,胸膛的汗水浸湿了衣服。我摘下眼镜,不断用手去擦拭眼窝的汗水,甩出。我知道,自己身体上“娇贵了”,思想上“堕落了”,就是在这酷热干燥的田间地头里站一会,就觉得已经快要崩溃,更不要说挑战一下劳苦的庄稼活了。

曾经,我在这样的天气里,给庄稼抓过粪。“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是的,粪对于庄稼很重要,很重要。但不像现在很多家庭给孩子过分补充的牛奶和排骨——现在的“娃”,营养摄取来源多,不像我们的曾经苦涩的童年和那时地里的庄稼。那年代,化肥短缺,粪也要精准地使用。我抬着粪筐,在酷热的天气下行走在田间,给一棵一棵的玉米、高粱——“喂食”。我知道,我抓的其实是各种牲畜、家禽包括人的“屎”,虽然是混合的腐熟透了的,但仍然是臭臭的。汗水流淌,湿透了衣裤。辣住眼睛,手根本不能擦拭的,粪筐沉重,反复地弯腰抬手。我心里想,庄稼,你真是我“大爷”! 

曾经,我在这样的天气里,给庄稼打药。棉花上的蚜虫、棉铃虫,玉米上的钻心虫、青虫,大豆上的“豆虫”,高粱上的飞蛾。剧毒的农药,扑不灭虫子对生命的“热爱”,它们是那样的顽强固执,密密麻麻;前赴后继,子子孙孙。那些农药,每一瓶的标签上都用骷髅和白骨标识着“剧毒”:氧化乐果、甲胺磷、菊酯、呋喃丹。虽然有些现在已经被禁止农业使用了,但已经深深地进入我的记忆,氧化乐果臭臭的;甲胺磷味道呛;菊酯类农药味道大,可以飘出很远。我背了喷雾器,找到水沟,按农药说明兑好剂量。农药瓶的盖子,是永远的测量器,农民用不着“克”和“毫升”的概念,只知道,一喷雾器水,大约放几瓶子盖的农药。用瓶子盖儿一盖儿一盖儿的倒在喷雾器里,再从水沟里舀水,灌满喷雾器。远远地,背回自家地里,加压,释放。呼吸着农药的雾水,顺着庄稼垄一行一行地打下去,打下去,附在庄稼上一层层的虫子,着了药水以后,纷纷落地,痛苦地滚动翻飞,恨这些祸害庄稼的“敌人”,也默默的祈祷,明天它们不要再来。 

曾经,我还在这样的天气里,给庄稼上化肥。碳氨、尿素,带呛呛的“氨气”的味道,从化肥袋子里取出,放到小铁桶子里。父亲在前面,用锄头给每一棵玉米“捯”一个土窝,我抓一把适量的化肥,放到土窝里,再用脚掩埋好。弯腰、低头、抓化肥、撒进去、埋土,就这样的动作,简单重复上一天、两天、三天,直到把我们家的庄稼施肥任务完成。头顶烈日,挥汗如雨;腰酸腿疼,化肥呛人;玉米叶子如刀,割剌着腿和胳膊,再被汗水浸湿,辣辣的生疼;鞋子湿滑黏着脚,再提上连化肥十来斤重的铁桶,那才叫举步履艰。稼穑劳作之苦,这不过是耕种过程中的一项而已。 

往事已逝,时过境迁。不是此时此地的天气情境,不会忆起那些“峥嵘岁月”,多少辛酸与苦痛,心里酸酸的,不想压抑自己了,想落几滴泪,为这干旱的大地增一点湿气,也祈祷着一场雨。是的,如果还是一直不下雨,这样的年景之下,曾经的我的祖先和现在的我的乡亲,将会连受劳苦的机会也没有。 

泪混合了汗水,零落地掉在干热的地面,点滴的水印之后,迅速地化为乌有,但我还是盼望,它能化为一片云彩。

迟来的雨

在一个闷热了几天后的夜里,雨在人们已经低迷盼望里,还是来了。人们好像已经不是热切地欢迎,因为耕种的最佳时节已经过去——就像两个大龄男女的婚姻,虽然也证明了真挚的爱情,但气氛总是不那样的喜庆了。 

这雨也解人情,下得是那么的沉寂,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狂风肆虐——你们欢迎,我也来了;你们不欢迎,我也来了;我来了,总比不来强。草木需要我滋润;禽兽需要我渴饮;虫鱼需我解救;河流需要我充满;道路需要我冲刷;人们需要我振奋;庄稼嘛,农民自己看着办吧。 

在这都市的深夜,躺在床上,静静地听雨。努力地回忆它与村子里的雨的不同,城市的雨,闻不到尘土气和雨水气,更闻不到庄稼以及草木在雨水中畅饮的气息。哗哗的像是瀑布狂泄,漫天彻地地覆盖了世界。雨水敲打着防盗窗栏杆和空调压缩机,叮叮咚咚地响。楼下小区里雨水已经汇流,往排水管道里奔涌。从窗户望出去,看到城市里零星的霓虹闪烁,移动着的灯光是过往赶路的车俩,雨声掩盖了车鸣,以及一切的人声和动静。 

县城不远处的几个村落,有依然在老家坚守着的父亲母亲、我的族人和我的父老乡亲,还有邻村的姥姥家、两个舅舅家,姑母家。我想,他们此刻,正在盘算着明天天晴以后的活计:买多少种子化肥,抢种些什么;哪些农具机械得修理一下;明早尽快与出租播种机的人联系,家里哪块地可以种什么……尤其是我的一辈子勤劳节俭的姑母,虽然已经是满头白发,但她和我的姑父还坚持喂养着牛,不但养牛犊卖钱,而且还坚持用人耕牛犁的方式耕种。姑母一定在想,下了雨,就一定有希望,就有一定收获。 

生我养我的村庄,正在奋力地吸收着雨水。我家房顶的红瓦,一定早已喝饱,雨水在房檐形成水帘,冲刷着我家的台阶。我家院里的冬枣树,在雨水里畅快淋漓,绿叶青翠,新芽欲吐;我家的石榴树,正在开花,花蕾带雨,准备明早迎着晴天的朝阳绽放;母亲种的鸡冠花和马莲花,在雨里尽情滋润,享用这迟来的甘霖。雨水在我家院里汇集,形成水流,顺着阳沟流出,在我家门前的大道上与东邻西舍的雨水集合,向西奔流,逐渐地与全村子的雨水汇合,进入我村向北的排水沟,奔涌成河,在这漆黑的雨夜,一直向北,走过有着古老地名的“五斗”、“六斗”、“松树林子”,过“一趟沟”、“八斗”,进入“五一之沟”,再向东流去,流经沿途的各个村落,跨过县域,长途奔袭,入了汪洋的渤海……再想下去,觉得睡意朦胧,“枕边人”却在窗外的雨声中醒来,拍拍我说:“哎,下雨了!”  

“嗯,下雨了。”我回答说。


作者简介:田志猛,1979年生,河北盐山人,供职于河北沧州市企业家直通车办公室。2015年开始发表作品,哲学著作《生命的自觉——你为什么不快乐》获河北省沧州市第十四届优秀社会科学研究成果三等奖,《牛》《亲亲我的庄稼》《父亲的麦子》等多篇散文作品在《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公众号推送,《老家》发表于《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2017年第5期。作品散见《京沧情》《渤海风》《大洼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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