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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那边通知要上班了，得去镇上的医院开出行证明，约好同行的人去了一个叫“大湾”的地方种豌豆，我得等，反正出来了，不如去野外走一走。
午后，阳光正好，感觉不到一丝风。三月的故乡，依然荒草满坡，田野里，播种后的土地一片沉寂。它们轻轻掩上黝黑的心门，开始酝酿青青的心事。偶有三三两两春播的人，还在唤醒梦中的春天。
穿过村庄，走上山道，爬上一片杏树林立的山坡。满坡的杏树依然沉睡，它们从不着急，只是不慌不忙地闭目养神。它们养精蓄锐，只等暖风轻抚，细雨悄吟，才会悠悠转醒，睡眼惺忪，一夜花红。在四月，当杏花开遍故乡的田野，就会到处花团锦簇，如云似霞，就会美得让人惊呼，让人窒息……
路边，几块荒置的土地如寂寞的怨妇，那一地久久等待的枯草，像疯长的心事。为什么不种些果树？让它开满美丽的花朵，或者，栽一地果实红艳的花椒树，写一地心乱如麻的相思。有几块地里的荒草被焚烧过，留下一地黑乎乎的印痕，大概，它的主人会重新耕种吧，不久，那里又会是一片生机。
停下来，端详着一棵孤零零的白杨。远观，它隐现出一树淡淡的青色，近瞧，却又是一树原始的灰黑。那缀满枝头的芽苞这般无力、枯瘦，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忍不住用手指掐了掐，却感到了它的柔韧无比，那细细的枝条，分明已经浸润水分，怎么掐都掐不断。哦，它貌似柔弱的身体，早已暗流涌动，只等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发，弹出满树嫩绿的新芽。
身边，一处矗立山头的银色的电信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多少年了，它一直静立山头，忠于职守。那年夏天，几个架设塔身的异乡人，一直奋战于山头。不远处，一位锄地的村妇，总会为这些异乡人提汤送饭。那位胖胖的婶婶对我说：“都是些南方人，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也不容易。”那个夏天，我相信，这位山野般纯朴的村民，一定为那些远离家乡的人送上了久违的亲人的味道。
我的面前，阡陌纵横。一条长长的土路，通向何处？四周是空旷的土地，土地的尽头，是陌生的村庄……
是的，土地后面是村庄，村庄后面依然是土地。
曾经，无数次地走过这里，无论晴天还是雨后，这里的陌上，有我数不尽的足迹，我像独自行走的梭罗，在自己钟爱的瓦尔登湖四周漫无目标地行走，行走……用脚一遍又一遍丈量这片贫瘠而又深情的土地。
一只桔色的蝴蝶从我面前飞过，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荒凉的三月的北国啊，草儿沉睡，花影全无。这只蝴蝶从何处飞来，又要飞向哪里？
它在我的面前逗留，翩飞，我也不由自主地紧随其后，可是，一个转身，它又飞入一块青青如梦的麦田，而且，怎么也找不见。
它要飞向哪里？为何这样绝然地隐身麦田？多像我毅然远去的爱人。难道，它感觉不到我悄悄漫上的痛？我的眼睛，山雨欲来，潮潮涩涩……
阳光下，我不停地想，不停地问。它一定是我心有灵犀的爱人，或者，是我灵魂归来的前世……
作者简介：杨柳，女，甘肃渭源人。已发表诗文千余首，有部分文字获奖。阅读，听音乐，跳舞唱歌，写文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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