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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郭兴华作品 | 外爷和他的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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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逝世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外爷家。对外爷家的物和事,知之甚少,能记起的则更少。现在回想一下,只有外爷和他的菜园,还有一些印象。

外爷家住在陈楼。所谓陈楼是东陈楼和西陈楼的两个庄子的合称,因为两个庄距离特近,几乎连在一起。外爷的家在东陈楼。外爷的菜园在东陈楼的最东边。紧挨着菜园的东边,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土大路,村民们下地干活或赶着牲口下地都要从这条路上经过。大路的东边是一条南北大沟,沟里有水但是不深,农闲时,常常有男人在沟里逮鱼摸虾。

外爷是个大高个,红脸膛,两只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不留胡子,每次剃头时,都要剃头匠给他把胡子光净。冬天,总是戴一顶酱紫色的毡帽,腰里扎一条白大带子,说话从来不会高喉大嗓。

外爷非常疼我。

外爷的菜园是租人家的地,有二亩的样子,东西向。在菜园的西头,外爷养了一笼蜜蜂,蜂笼是土坯垒成的。每次我去外爷家他都会割点蜂蜜和蜜茶给我喝,可甜了!有一次,我去外爷家,他左手拿个二盆子,右手拿个锅铲子去菜园割蜜。到了菜园,他把毡帽向前推了推,盖住额头,蹲在地上,慢慢向蜂笼靠近。我也悄悄地跟在他后边,学着他的样子,蹲在地上,把老虎头帽子向前推了推,盖住额头。没想到老虎头帽子后边的飘带上缀的铜钱铛铛响了几声,外爷一回头看见了我,他立马把盆和锅铲子都放下,回身把我抱得远远的,才又去割蜜。

外爷家菜园的东头有一棵高大的梓秋树,树下有一口浇园用的水井。树冠可以把整个水井遮起来。井上边有一个辘轳架,架的左端挂了一个废弃不用了的耢石。辘轳轴固定在一个人字形的木架,辘轳轴正好悬在井口上方。

菜园中间有一条东西小路,路两边打着南北方向的菜畦。俯瞰整个菜园像一个汉字“非”字。打畦前先用重十几斤的刨地叉刨地,把坷垃打碎,用钉钯把地整平。外爷打菜畦从来不用拉线,他用眼线,凭眼力就可以把菜畦打得宽窄均匀,畦埂粗细相等且笔直。

外爷的菜园里种着多种蔬菜,成畦成畦的韭菜,成架成架的豆角,还有茄子黄瓜,那时外爷种黄瓜不像现在搭架子,黄瓜秧都是葡蔔在地上,摘黄瓜时需要拨拉着黄瓜秧找才行。种的最多的是大葱和辣椒,春天还有蒜苗。菜园的四周有许多香椿树。

俗话说,一亩园,十亩田。是说一亩园的收入可以赶上种庄稼的十亩田,这当然有点夸张。其实一亩园的活计倒比种十亩庄稼的活计还要多。我就没见外爷怎么坐哪闲过。

给菜园浇水需要有两个人才行。一个人从井里往上绞水,另外一个人看水。绞水的活外爷干的。每次到了该浇园的时候,外爷便左胳膊挎个辘轳筲,户上扛着辘轳头,右手握住辘轳把去井崖,到了井崖后,先把辘轳筲放下,然后轴上搞点棉油来润滑。辘轳头是一个直径约三十厘米的圆筒,筒的外面十分光滑。井绳是事先绕在辘轳头上的。绞水时,用双手从辘轳头外面抱住,把辘轳筲放在井口上,辘轳筲便会自动呼呼地坠入井中。这是个技术活,两只要抱得松紧适度,还得防着辘轳把别打着。那辘轳筲也是特制的,筲的口径要比底部大好多,筲襻是两块较厚的木板,并且高于筲口好多,上边安一横木作梁,梁上置一铁环。辘轳绳下端有一回形挂钩,浇园时只需把挂钩往铁环上一挂即可,当辘轳筲落入井下水面时,便会自动歪倒灌满水。这秘密全在辘轳筲上,因为它整个体重是头重脚轻,落入水面便会自动歪倒。水满后,就用双臂使劲绞动辘轳把水提上来了。当辘轳筲提出井口时,右手控制辘轳头,左手抓住辘轳筲襻一拉,再放倒,水便从老早就做好的水池里顺着水沟流到菜畦里去了。

在菜园里最轻松的活是“看水”。其实看水就是放水和堵水。看水的人拿着锄头或镢头,先把需要浇水的菜畦从头儿上扒个豁口,当水来之后,就会自然地流入菜畦。等水漫过菜畦的五分之四长度时,即可将水堵上,扒开下一畦,让水浇进去。

外爷在他的菜园里放了两口大缸。人们叫它刘胡头缸,又大又重又结实。那缸一不是用来防火,二不是用来养鱼。外爷是一个非常干净的人。他的菜园从来不用人粪尿作肥料。他买些豆饼、棉饼,还有做芝麻油的下脚料——麻参,放在两口大缸里捂,使之熟化之后,再施到菜地里,一不生虫,二肥效长,三长出的蔬菜干净无污染。

外爷菜园的菜不能挑到集上去卖,都是东、西两个陈楼的老百姓去他菜园里买。外爷卖菜也很少用秤称,都是看堆儿,但他绝不会少给。往往买菜的人说:“够了够了!”他仍然会再添些才让人拿走。

在外爷的菜园里,我做过看水的工作,也做过危险的事。有一天,外爷在菜地里拔草,我一个人玩得无聊了,竟然坐到井沿上,面朝水井,把双腿放到井筒子里,两条腿还前后不停地踢打着,又凉快,又好玩。正玩得高兴,忽然有人从背后把我抱走了。回头一看,是外爷。凭当时的年龄,我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危险,但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若是当时外爷喊我一声,我会一惊,会栽下井去,外爷真是个细心的人!

外爷一生,洁身自好,不赌博,不酗酒,不抽烟。闲来无事时,就会在那棵大梓楸树下和我不认识的老头子下下棋。夏天,他会摘一些黄瓜,放在辘轳筲里,再把辘轳筲松到井下冰着,有下地干活的人经过时,就让他们吃个黄瓜解解渴。

娘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外爷家。直到1964年我高中毕业后,才去陈楼一趟,其时外爷早不在了,他的菜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怀念我的外爷,我也怀念外爷的菜园。


作者简介:郭兴华,男,1942年6月出生,濉溪县人,淮北市作协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喜爱文学,曾在《淮北教育》《中学生学习报》《安徽老年报》《北方周末》《淮北晨刊》发表论文、散文、诗歌多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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