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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张淑清作品 | 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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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村庄之后,我成了城市里的一棵草。长在那些高楼大厦的屋檐下,石阶缝隙中,火车一遍一遍奔跑的路基里,一堵积淀烟火岁月的墙壁上。我像一棵草一样,卑微的呼吸着,一次次游走于应聘会所,举着女工的标签,安静过市。最终,完成我底层的仰望。以保姆的身份周旋在人际关系的河堤,当然,我需要逆水行舟。否则,我一直是被凌驾的物质。在快节奏的世界,我慢下来的时光寥寥无几。旱了很久的大地,迎来的一场雨。将我的脚步拉出逼窄的租房,我惊喜的发现泥歪歪的甬道陡然多出的草儿。它们挺着嫩嫩的叶颈,风一吹,轻轻地摇曳着,用最美好的语言,履行着生命的职责。这是我漂泊的日子里,唯美到灵魂的点缀,我允许草儿野生长。每天疲惫不堪回到隐没在大楼后面的租屋,蹲下身闻着草儿发出的清新香气,所有的烦忧荡然无存。

草是野性的,它自由奔放的姿势像极了我的村庄,我骑过的那匹马,我追逐过的月亮,我初恋过的人,我放飞梦想和诗歌的暖床。草曾经在乡下的时光中,成功救赎过我饥荒的年少。晨光熹微,鸟鸣第一个叩开了一个个栅栏,狗吠一声,两声,此起彼伏。辘轳汲水的天籁之音,嘎吱嘎吱晃来。父亲不轻不重的咳嗽,打破了黎明的沉寂。老屋里涌起一股子稻草的霉味,角落里哀鸣了一夜的蛐蛐。炊烟醒了,一丝一缕的梳理着村庄。水桶叽叽喳喳从那眼老井一路摇来,人影依稀可辩。木门,也一扇扇打开。草伸了伸腰,顶着一头的露水,大音希声。草在不同的位置,向着太阳茁壮。

一棵草就是一个春天,一个春天是不计其数的绿草组合。红花需得绿叶配,热闹的马路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沙漠有草如茵,不叫沙漠。绿洲是由绿草绿色的植物构建。草在的地段变得葳蕤喧嚣,田里不容草攀援,他们改用了除草剂,草一批批被百草枯剿灭,它们干枯的身体,假设淋过一阵细雨,就死灰复燃。草不向黑暗势力低眉顺眼,往往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草也学三国策略,明哲保身。草运用知己知彼的战术,和气候争,与人类搏斗。村庄的人,前赴后继,努力消灭草对农作物的侵蚀。事实上,草和谷子,苞米是一脉相承。没有草的土质,耐不住干燥。长出的庄稼也是瘦骨伶仃。草儿茂盛的地块,土壤肥沃,谷物肥硕。草长莺飞二月天,杨柳依依。

节气是最通人性的朋友,它该来的时候,将斜风细雨带到。草自泥土里滚了滚身子,出来的刚刚好。先是一头牛慢吞吞的靠近,温热的舌头一卷,草尖就进了牛的唇齿间。牛吃草,草喂养着牛。牛依靠草的成全,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牛和草支撑起了村庄,它们是日子里的一道风景,牛背上坐着顽童,牛身后驮着长长的夕阳,晴川历历汉阳书,芳草萋萋鹦鹉洲。牛的血脉里流淌着草的前世今生,草的到来也是为牛准备的丰盛宴席。牛耕耘拉犁只有十几二十年的寿命,牛最后被人的胃蕾收割,好一点的有良知的人,仪式感很强的给牛进行掩埋,无论哪一种结局,牛毫无怨言,牛的宿命如此,谁也无法更改。和牛同等命运的还有骡马羊,它们活着时,最亲近的不是人,而是那一丛丛绿草。草不仅要为牛马羊服务,它也是村庄荣辱升迁,浮浮沉沉的见证人。

没有哪一株草,漏过一个婴儿降生时的啼哭。也没有哪一株草不知道枯藤老树昏鸦,唢呐奏响,一捧土收买的亡人。草在窗台上,在烟囱边,在老宅的墙旮旯,甚至在灶坑,也不放过吐纳日月星辰的机会,有草的地方,就有山有水,有故乡有人气,春来暑往,草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光阴老去,草仍旧不改最初的容颜。它坐在那里,看着一个个人走出村庄,一匹匹牛马消失不见,老屋老的摇摇晃晃,苟延残喘。看着留守的老人在日光下晒太阳,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草将一拨拨人送走,送进了地核,草就和孤独不分白昼黑夜的交流。鸟儿自然不走,蛇也经常光顾,草结出的籽粒,黄风一晃,遍地生长。草渐渐占据了空闲下来的院落,房子,马厩,猪圈。草大面积的匍匐在撂荒的土地,稻田。草不泄气,它清楚人类总有一日,会想到村庄,想起山山水水,想起草儿。

果不出所料,很多的城里人到乡野买房,他们钟离禾锄,寻找久违的田园生活。其实,草儿认得这些所谓的城里人,老祖宗们也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是草看着长大之后,跳出农门的人,他们真的是认祖归宗?不过,草重新感受到烟火味的村庄,令草儿沮丧的是牛马没有了故乡。牛马活在另一种环境下,草儿想,牛马不吃草,不拉车不犁地还叫牛马吗?草儿想得脑瓜生疼生疼,村庄里仍没有牛马的踪迹,来此买房租地的人,只是怀着商业目的,他们种出一茬茬蔬菜,水果,养出的鸡鸭鹅猪,除了呼朋唤友来这一顿吃,大部分卖给城市。对方把一些时尚前卫的思想,带在村庄。草儿被一趟一趟运进城,在广场铺了草坪,在花园被圈起来欣赏,被各种鞋碾压过,富有的,贫穷的,边缘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美的丑的。都想让脚印种在草坪上,以示他们来过。此时的草儿不是草儿,它是一种被雕琢的风景,镶嵌在城市的祭坛。

失去自由和野性的草儿,一次次接受命运的修剪,被意识流的所谓美学牢牢的傀儡住了。草儿很想回到老家,很想自在逍遥的飞翔。很想爬过篱笆,栅栏,嗅一嗅柴禾火的味道,亲一亲泥土的额头。很想以前那样,和树木花卉站在一起,活得洒脱,活得无拘无束。在有限的一线空间,草呈现出亚健康,还原不了生命的本色,绿的不协调,绿的不真实,完全是按照人性的定律运转。草已不是草,草没有了行走的方向和动力,它周而复始的被一只手掌推来推去,推去推来。草试着想扎根,无论怎么努力,草也长不出粗壮的根系,在肤浅的土层荡着秋千。

草飞不回故土,唯有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中安之若素。

而活在老家的草,已经成为村庄的炊烟,只要双脚踏上那片土地,草儿就欣欣然的涌入你的视野。我闲置下来的院子,长满时间的青草,好久没住过,墙裂着一道道光阴的刀子,草就沿着墙缝野蛮扩展地盘,老宅没有成为废墟,燕子还在筑巢,风门的屋檐底住着一窝马蜂,我回去的时候,人间四月天。园子被邻家三叔拾掇的井井有条,一洼葱绿的韭菜,一垄结实的毛葱,才敷上薄膜的马铃薯尚在等待春雨落地。墙角数枝樱花,开得诗意弥漫。老房子保持着公婆在世时的模样,他们的相片挂在堂屋墙上,枣木箱子,杨木柜子横陈在原来的位置,在与日月的对视中,沉默不语。亲人用过的物什,我哪里肯丢弃。遁着那些大大小小,散发着古木气息的物件,过去的片段,一一浮出水面。我将老宅的一草一木纳入生命的山水之间,也是最容易触摸心灵的抵达。

终有那么一夕,我将同草木如出一辙,睡在大地的尘埃里,与逝去的人团聚。独有这草木伫立世间,看尽: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佛说:五百次的回眸,迎来今世与你的擦肩。假设,人的魂魄真有轮回,涅槃重生时,你和我,还能相遇吗?

风不语,天无言,只有那清清草芥,年复一年,绿意蓬勃。

作者简介:张淑清,辽宁省大连市庄河人。作品在《北京文学》《鸭绿江》《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月报》《牡丹》《短篇小说》《大鹏文学》《岁月》《小小说月报》《海燕》《椰城》《散文百家》《辽河》等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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