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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上把农历新年的第一天,称之为“春节”,而把此前的腊月三十称之为“除夕”——取“除旧岁,迎新春”之意。尽管南北方地域文化稍有差异,但大年三十这天家人聚在一块吃饺子、吃团圆饭;家长给小孩子穿新衣、派发压岁钱;贴春联、燃放烟花爆竹;熬更守岁看央视春晚等等习俗,则大体上差不多。

只不过,中国人口头上的“过年”,并非单指除夕这一天,而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时间段。民间俗语云:一年一岁一团圆,过了腊八就是年。腊月初八是一个有点特殊的好日子,专享“腊八节”的别称。因为这一天,许多香火旺盛的古刹寺庙都会向民众“舍粥”。想来,佛门舍粥的初衷,或许是本着“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理念,在春节前开斋周济穷人的一种善举,久而久之,演变到现在,便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庙会。喝上一碗僧人用五谷杂粮精心熬制的腊八粥,品尝到的一定是浓稠的年味。因此,从腊八节算起,一直到正月十五闹元宵,这过年的流程才算走完。

南方过年比北方更讲究,这又涉及到一句俗语,道是“叫花子都有三天年”。弦外之音无非是强调过年这事比较重要,其他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当务之急,必须集中精力准备过年。为了让全家过一个和和美美的春节,老老少少的当家人(主要是母亲或父亲)也是各显神通,他们为此日思夜想,说不尽个中种种的盘算;事无巨细琐碎不堪,道不完期间累累的辛劳。本地话把这一过程叫做“忙年”,既形象又贴切。

和物资匮乏年代相比,已经跨入全面小康时代的中国,绝大多数国民丰衣足食,天天都像过年一样,故而度日飞快,仿佛一眨眼的工夫,庚子年就到了岁末,2021辛丑年新春即将来临。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念起旧来,记忆深处浮现妈妈忙年的那些难忘的岁月……

上世纪80、90年代,妈妈的职业是城郊菜农,那会儿我已参加工作,爸爸也从所在单位退休。妈妈是当家人,忙年这事自然由她拿主意,我和爸爸给她当配角。换言之,操心张罗的是妈妈,卖苦力的是我们父子俩。

忙年的开场戏无疑是杀年猪。那些年,我家每年都会杀一头自养的年猪。印象中,冬至以后,村里各家各户似乎都在磨刀霍霍向年猪。某天清晨,我还躺在床上,耳畔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年猪嚎叫声:开始时的长音高亢宏亮,随风传送得很远;继而是声嘶力竭的喘息,呈渐弱状态;最后是断气前的两三声低吼,粗重而又急促,恰到好处似的戛然而止。于农家而言,杀年猪的叫声并不觉得阴森恐怖,反而如同《喜洋洋》的调子一般,带着进行曲的节奏和民歌风的欢快,听着让人感到舒心。因为一旦有了用年猪薰制的腊肉,全家人指望的来年美味就有了充足的储备。我脑子里至今仍然保存着家里杀年猪时的鲜活画面——大门口的地坪上摆放着一个偌大的椭圆形木盆,沿口很深,被放倒的年猪背脊朝上趴在里面。妈妈手执一把铝制大吊壶(壶里盛着滚烫的开水),壶嘴对准猪鬃毛一遍又一遍地浇淋;屠夫老刘则趁热用铁刨子把猪身上的皮毛刮得干干净净,之后便将白白的年猪吊挂在一架靠墙的木楼梯上,目的是顺势掏取猪内脏。

另一个热气腾腾的场面来自打糍粑。记得妈妈会精选几升当年产的优质糯米,浸泡一两个时辰,然后将其盛到木甑之中,安座在柴火灶上的大铁锅(锅里放了水,水线正好与木甑底齐平)里用猛火蒸。彼时我在不断往灶膛里添柴,妈妈则不时揭开上了大汽的甑盖,左手端着一海碗清水,右手五指蘸水均匀地点洒在已经开始膨胀的米粒上。待甑里的糯米饭熟透软烂,便被转到一个麻石盆中。接下来的力气活完全由我们父子俩承包。我和爸爸每人抡起一根杂木棍,上上下下密密麻麻结结实实砸在那团糯米饭上,如捣葱拌蒜般翻来覆去,直到卷起它们能拉出长丝来。之后,这一团黏乎乎的东西,被妈妈搁在案板上整理成长条形,待风干后即可分切成块状,这就是南方人喜食的糍粑(北方人称之为年糕)。当年的庄户人家还买不起电冰箱,储存糍粑的最佳方式,就是把它们分层码放在水缸中,两三天换一次水,这样放上两三个月也不会坏。犹记得过年那段时间,糍粑就是我们家的早饭。我也常常给家人做早餐。基本上有三种做法:一是将糍粑切成细长条,用几个鸡蛋打散,再把糍粑条放蛋碗里浸泡充分,然后入油锅炸至金黄酥软,出锅时面上撒一些白糖即可;二是将糍粑切成丁,放在烧滚的甜酒中煮熟,最后冲入蛋花;三是直接将大块糍粑放炭火上烤,即烤即食。

腊月二十前后上街置办年货,也是妈妈忙年的重点事项。好在我家离市中心不远,采购年货还算方便。通常是爸爸妈妈一起上街,妈妈走在头里,爸爸挑着一担箩筐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走过几千米路,穿过黑乎乎臭哄哄湿漉漉的梅溪铁路桥涵,出洞口不远就是梅溪桥年货市场(后改称东安市场,目前己拆除),两边的摊档摆出店铺,中间只留一条狭窄的通道。来来往往打年货的批发商和私人买主,把这条通道挤得水泄不通,好在大家对这种人满为患的场面都习以为常了,无人提出任何异议。妈妈的年货清单大概包括这些东西:对联、爆竹、大白兔奶糖、拿来待客的香烟、小花片、西瓜籽、葵花籽、生鲜水果等等。

南方的团年饭很讲究,没有十个硬菜,屋里的当家人是交不了差的。九十年代城郊农民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各家团年饭的品质就成了衡量贫富差异的参考性指标。妈妈从二十九日晚就开始准备这桌团年饭。炖鸡、发海参墨鱼、煮干笋片,料理腊鱼腊肉腊鸡腊猪脚,烧猪肘,炸扣肉……三十日一大早,爸爸操两把菜刀剁新鲜肉馅,馅剁好以后必加入碾碎的饼干粉和莆荠末。和匀的肉馅一部分用来包蛋卷,一部分用来做刺丸。全家九口人,妈妈却要整出十五个菜。妈妈的口头禅永远只有一句:年饱年饱,有吃有余,这才叫团年饭。我家的团年饭固定在中午,依照本地风俗,放完一挂万响鞭,关上堂屋的门,家人其乐融融慢慢享用这一大桌美味佳肴,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团年饭。也只有吃好了这顿团年饭,妈妈的忙年才宣告结束。

许多年过去了,直到如今,我仍在怀念以前在郊区大屋里吃团年饭的美好时光。我时常在想,当家人忙年,大概忙的是一年四季的牵挂和祝福,忙的是一家老小的喜乐与平安。忙年更是一分沉甸甸的责任,必须把一切苦累扛在自己肩上,即使受再大的委屈也无处诉说……

如今,我也成了当家人,十年以前,忙年的担子从妈妈那儿转移到我的肩上。可是,岁月无情,爸爸眼下已是94岁的耄耋老人了,且受阿尔茨海默病困扰多年,变得谁也不认识,连洗澡穿衣都得靠我帮助;妈妈今年也满了87岁,身体也是大不如前。瞧着年关说话间就近了,又得好好为爸妈为全家忙年了,虽然感觉身体上很疲累,但奔六的我无怨无悔。因为父母双亲都还在,我仍是一个有人疼爱的儿子,属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迎着岁月轮回里的又一次团圆大年……


作者简介:张爱平,笔名艾平,自由撰稿人。《青年文学家》杂志社理事。散文作品见于全国各地各级报刊及《东方散文》《西部文学家》《品诗》等网络平台,累计超百篇,多次获奖;个人诗集《缤纷四季》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已在文学网站或平台发表长篇、中篇、短篇小说多部(篇);近作短篇小说《闲人刘老八》荣获第四届“张骞文学奖”佳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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