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颂《介山艾尚文》第十章作者 艾方成 朗诵者 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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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1975年7月23日，农历六月十五日。艾阜成还清晰地记得那天上午的情形，那年他才六岁，正是王火大太阳的双抢大忙季节，哥哥姐姐们都下田插秧去了，整个村子里空荡荡的，他玩了一会儿，就跑到村集体的牛栏房去看爹忙活。艾尚文没有功夫理会这个最小的儿子，随他一个人在地坪里玩。天岳山最出色的老介山抱起一捆捆的新檩条，上了屋顶，然后把屋顶上腐烂掉了的檩条换掉。 山上的罗汉松、鱼鳞云杉在烈日下炙热得冒出阵阵青烟、狗儿在瓜棚下吐出舌头喘气、鸡们不知躲到了哪块墙根底下，黑山羊眯着眼睛站在大枫树下的凉荫里。虹桥河中波光粼粼，汪洋恣肆，这条河的源头通向天岳关，水口到了神仙口，四条小河的水一齐冲刷下来，在桃源村汇合，名叫四水汇桃花，河面比一条大江还宽阔。一头老水牛在不远处沉浮，不时冒出一双弯如盘弓的长犄角。1975年7月23日的上午，平江县天岳乡桃源村复兴片的上空除了匐匐作响的虹桥河水，一切是那么地静谥，平和，恍若隔世的安详。 大约10点钟的时候，艾阜成抬头一望，爹不见了，屋顶上只剩下爹平时戴的一顶破草帽，风一吹，帽沿顺着瓦楞间来回滚动。艾阜成进了牛栏房，他看见爹坐在牛圈里，额头上汨汨地流出彤红的颜色来。爹从屋顶上摔下来，被一根木头打在脑壳上。艾阜成使出吃奶的劲，想双手奋力地将一脸鲜血的父亲拉起来。艾尚文咧嘴笑了一笑，摸了摸艾阜成的头。 “去喊你妈妈来。”艾尚文说，艾阜成哇哇哭着跑开了。 听弟弟说爹从屋顶上掉了下来，在田里插秧的二儿子艾方成把秧一摔，连滚带爬地上了岸。急匆匆跑到十里外的洞口村请来了治伤科的草医魏鑫生师父。连忙奔回家。看见父亲躺在床上，母亲拿着一条湿毛巾，在揩父亲脸上的血，搪瓷盆里一片殷红。旁边站着艾和菊和艾金成。艾和菊手里端着一只碗，里面盛着半碗不知从哪里讨来的谷酒，谷酒能降温。 “我怕是不成了，孩子们还小。要苦了你了。”艾方成听见父亲断断续续地说。母亲一边背过身掉泪，一边竭力地劝他,也是在安慰自已，“没事的、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大女儿艾庄梅回来了，她嫁给了本镇平安村的李菊芳，带着两个孩子。庄梅在厨房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低头哭泣，两个孩子懵懵懂懂地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儿子艾就成当时在县重点水利工程徐家洞修电站，听说父亲摔伤也急忙回来了，他从镇上请来了虹桥著名草药郎中徐井安师父。见艾尚文双目紧闭、面色发暗。郎中摇了摇头，说：“他这是脑溢血，伤了脑壳。捱得过一七（七天）就没事了；捱不过，你们就准备后事吧。” 过了一七，妻子唐插柳终于松了一口气。艾尚文大半的时候是昏睡着的，醒来时，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瞪瞪地望着屋顶烟熏得漆黑的檩条，他已经不能说话，不能进食，用手在艾方成的头上推了几下，又指向厨房烟囱。 艾方成顺着烟囱摸到一个合子，在艾尚文病榻前打开，里面塞着几巻黄里发黒的草纸。展开一看，清一色苏维埃借粮、借钱、借猪肉的借条，大多是江渭清签署的。除陈旧借条外还有一张陈旧的诗稿纸。诗稿上是艾尚文师父胡师游仿艾宏泰沁园春写的赞天岳幕阜山的一首满江红词。词曰： “幕阜巍巍，称天岳，万山之贵。谁可及，黄龙稽首，凤凰依翠。左岸禹王留步履，右边舜帝降苗嗣。一峰尖、兄妹始成婚，繁人类。 仙翁道，张相智，兵部剑，藩台字。至尊龙虎斗，吕阳诗赐。抗日雄关忠烈墓，擒龙只角雷神地。好景观，煮酒聚群英，风云醉！” 艾尚文吃力地抬起双手，比划了个点火的手势。艾方成乞求说，借条烧掉，诗词可以不烧吗？艾尚文摆了摆手。看到这个情况，唐插柳心领神会，果断地说，天岳山烈士墓都被红卫兵毁了，还留诗词干什么，烧了吧！ 看着父亲执着、急促的神色，艾方成咬紧嘴唇，顺从地把那一把借条和诗稿烧了个精光。艾尚文盯着消失在灰烬中的火苗，疲惫地闭上眼睛，再次进入沉睡中。 第十二天傍晚，艾尚文服下妻子唐插柳用汤匙喂进口中的小半碗米汤，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红晕，眼光清澈明亮、有神。伴着窗户中透进来的清辉，嘴唇一张一合。 唐插柳大喜，附耳过去倾听，轻风中传来阵阵熟悉的歌声。 唐插柳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梦境，那个她第一次见到艾尚文的梦。那时的艾尚文，雄姿英发，为她娘家建房上梁喝彩，霸气的爆棚.... 唐插柳跟着丈夫的口型和轻风吹拂中传来的阵阵喝彩赞歌唱了起来： “下句该唱什么？”唐插柳忘记了歌词，习惯性的问道。 “下一句，该唱什么？”唐插柳轻声问自已老公下一句歌词。 没听到老公的回答，又问了一遍，仍没听到答复，凑近细看，艾尚文在斜阳余辉下泛着一层晶莹的光亮，嘴型微张，眼含微笑，再也没有告诉妻子忘记了的下一句歌词...... 一代巨匠，鲁班仙师第八千八百六十九代嫡传弟子艾尚文，于公元1975年8月4日农历六月二十七日下午申刻带着那个年代的悲屈离开了人世。时年五十有七。 时间切换到2015年，政府为抗战胜利70周年举行了隆重的纪念大会，国家主席掷地有声肯定了当年国军的抗战功劳。许多抗战老兵被请上了观礼台。艾尚文未能等到这一天。儿子艾方成沉重地为他写了一首纪念的诗。===========================
原创作家简介：艾方成，湖南省岳阳市平江县人，现居长沙。教过书，当过村乡县市干部，后下海经商。业余喜欢文墨。有诗歌散文发表于岳阳日报，长沙晚报和湖南日报。近年在中华文艺，中华辞赋青年作家和中国八大诗刊的诗刊、诗选刊，中华诗词月刊等发表较多。百度，搜弧等网站可搜索其作品。中囯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
朗诵者简介：唐云，集采、编、播、制于一体的主播，二十多年的主持温婉、亲切，旨为文章插上翅膀，展现文章深邃的灵魂,用温暖的声音传递心中的真情!多篇作品在省、市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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