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九日蝉 审核丨千里
排版丨鹿九
2022年11月22日，我在一家老旧的盖浇饭店干饭时，突然被哔哔哔响的手机信息一顿拳打脚踢。
打开一看，同事们仿佛都发了颠。满屏盛情满载的狂言乱语中，似乎夹杂着一个我没准时看的，名为《共鸣此刻 绽放未来》的A-SOUL二周年直播预热视频。
身为持续关注她们足迹的一名纯粹的观众，也同样身为一名这混沌V圈行业的从业者，我深知这个视频的含义。
她们，无论是对观众而言，还是对于在这行摸滚打爬的从业者而言，意义都太过特殊了。
然而，就算久违地再度看见她们似乎毫无阴霾的灿烂身姿，我脑子里萌生出的，也不是什么感动与欣喜。
看着她们，回想这魔幻的2022年，她们故事不太美好，而我们遥望着不太美好的他们A-SOUL一路前行，也竭力在这业界持续撒泼打滚。酸甜苦辣，感慨万千。
上半年上海封控，游戏行业的裁员潮给从业者所带来的压力与影响，让A-SOUL的直播几乎成为了我身边一位从业者哥们的心灵支柱。
但还有更坏的。
今年五月份，有一件闹得圈外人尽皆知、甚至连部分主流媒体都掺了一脚的虚拟塌房大事，打碎了所谓“虚拟偶像永不塌房”的笑话。
这件事的余波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而且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像滔天巨浪一般席卷、碾碎了我们这些底边V圈从业者的工作和生活。
（人民网那篇出圈文章《虚拟偶像“塌房”之后》的配图）
自此之后，更多的产业人对V圈的未来变得悲观。行业对V未来的发展方向和盈利模式产生了迷茫，也打打打击了许多从业者的士气。
这也导致许多V内部在品宣方向上产生了争。有的人依然坚信摸着A-SOUL过河是行业不变的风向，将这次风波归结于“偶然”。而有的人认为方针必须大改，否则都得完蛋。
而舆论对从业者和资方心态产生的变化是最明显的，尤其是这个“好事两三天，坏事传千里”的V圈。
不过三个月后，乃老师却拿了万舰。
作为在“地震”后难得的首次正面消息，有人说A尚有重攀高峰之力，也有说只不过是回光反照，甚至慢性自杀。贴吧论坛社群网站四处皆成战场，炮火连绵，持久不休。
但不管怎么说，乃老师的歌声确实又重新给了不少人力量，也似乎给了从业者一点新的希望。
在这个圈子里，无论我们或她们愿不愿意——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确实具有着“牵一发动全身”的能量，影响着无数人的人生。
做虚拟主播，谈何容易
在聊A-SOUL种种之前，我想先和各位分享一下我的经历。
今年年初，我从一个看V五年的观众，踏入了业界，成为了一名亲身经历前线繁杂事务的内容创作者。
这个企划从立项到上线，稚嫩到成熟，都让我经历了个遍。
入行前入行后，我对V圈的视野有了很大的转变。作为观众所看到的，和运营所看到的，同一件事都是两个世界。
所以，当我们聊到A-SOUL的很多事情时，也总会让我回忆起那段运营时光难言的苦衷。
能到这个虚拟主播行业里来的，多少都是对行业有些憧憬的。所以企划内部有不少伙伴会对自家的虚拟主播抱有一种淡淡的“崇拜感”，就像大伙常常看到的各种“聊天记录”爆料一样多有供着“宅圈公主”的味道——但当然，这不是贬义的，而是在V圈必要的工作心态。
这些只是一层表面沟通上的“风格”，大伙更多是在这种憧憬的鼓舞下，以专业态度完成工作。
（我们家的虚拟主播们，可都是很优秀的哦！）
但既然是工作，更多的还是枯燥的“脚踏实地”。
作为整个公司对接工作最多的我，几乎每个小项都要一一负责：每周的直播安排，切片的制作进程以及分发时间，舰长礼物的监制，策划新的直播内容，与诸位粉丝“斗智斗勇”，和众多薛定谔靠谱的供应商相爱相杀等等……。
在百般操劳里最让人感觉到慰藉的事情，可能只有那份内容发布后，那归于“内容创作者”的小小满足感了。
但大伙都知道，V圈，总会有意外发生。
我负责的中之人还算靠谱，但有的同事就不太幸运了：今年下半年，组内一位中之人就因为理念上的分歧与企划组起了冲突，最终和公司掀了桌子。那位中之人的情绪十分冲动，总是向咱提出一些不太合理的需求，要工作人员“哄着”才能工作。三番五次折腾，终于大家忍无可忍才和TA“分手”。
虽然知道台上台下两幅面孔是业界常态，但亲身经历一次中之人矛盾后，我还是被吓到了。“皮”和“魂”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
（木村拓哉把偶像事业，当作是一份工作）
而五月A-SOUL珈乐的离队，作为一名盯着她们长大的粉丝，我肯定当时有作为粉丝的愤怒：“为什么没有把真实的离职原因公布？为什么强迫中之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为什么要直接与粉丝针锋对麦芒？”
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这些问题交到我手上，肯定更好解决。我行我上！
但是，在V圈摸滚打爬那么久，了解了这些难以调和的矛盾，再以业内者的身份去思考，我才认清楚：我真的有能力把这事情解决好吗？
不只是内部。企划与粉丝的交流，我在身体力行后才发现也是一个世纪大难题。最初我们很积极地与粉丝进行沟通，可谁也没办法一碗水端平。粉丝二极管的情况时有发生。
比如，为了维持人设我们不玩梗，粉丝会希望我们多用点热门梗，但如果用了，又会被喷“玩烂梗，取关了”。
比如有一次舰长表情征集意见的时候，“实用性”几乎是所有粉丝群的建议，但是每个粉丝对“实用”的定义都不太一样。有的实用，是普通的那种实用；而有的实用，是你懂的那种实用。成品出来后，我们却没少挨粉丝批，加班加点改良了不知多少版。
在快乐与乐子成为两个含义截然相反的词汇的时代，鱼与龙混杂，我们只能被迫成为端水大师。
曾经我当粉丝的时候总是抱怨运营为什么老是不听粉丝呼声，而躬行后才明白，咱也想和粉丝更近距离地交流，但根本不可能都顾得上。
最后我们只得让中之人负责粉丝沟通。TA才是我们与粉丝最重要的桥梁，我们可能不该把精力花在自己下场去和粉丝说着说那，而是专注于自家虚拟主播的内容创作。毕竟食客来吃珍馐，也不一定要见到大厨。
同时，我也结识了不少在头部企划工作的同行朋友。
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大环境的寒气，传递给了每一个人。
在水群里，大家聊的比较多都是V圈的各类大瓜以及互联网行业是不是药丸的话题，但各类恶性事件一多，危机感便侵袭而来。
V圈整体热度的冷却，观众对V圈信心的降低从而大量退坑；资本对虚拟偶像/主播行业的盈利能力存疑，导致没有新的大企划参与竞争；肉眼可见的行业天花板，让不少从业者对圈子的未来失去了想象。
所以即使互为竞争的关系，同行们还是想把“盘子做大，不要内卷”，大伙都清楚只有蛋糕够大的情况下，吃饱的人才能尽可能多。
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冷却下来的元宇宙命题，会给后续的泛虚拟人行业造成什么影响。
是的，风停了，猪还能飞多久？
在2022年，我们光是能继续维持下去，就已捉襟见肘。
但是抬头看看A-SOUL的光芒——
擦擦狼狈的泪水，我们还是想走下去。
A-SOUL这一年
今天是A-SOUL二周年直播。
我想对于广大粉丝和观众来说，A-SOUL这一年交出的答卷，依然需要从他们做的事出发，通过这些变迁去聊聊他们这一年做出的转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全面地去评价他们已经到来的二周年。
回顾2021年最光辉的时刻，A-SOUL留给V圈业界的成就有很多：
B站万舰最多持有的团体；
总月流水位列国V第一；
自成一派的粉丝体系；
以及以逆天著称的二创前线……
即便大家也许对数据不太敏感，至少哪都有嘉心糖这一点，多少还是会给大伙一种“这团粉丝真多”的大势感。
但，2022年，对A-SOUL来说必然是崎岖的。
最核心的危机，是大家可能都熟知的大事件——就像许多当红偶像团体突然由盛转衰的历史一样，A-SOUL女团发生了对粉丝来说有些突如其然的——人事变动。
5月，官方公布了珈乐永久休眠的消息，而这之前，某音乐软件又传出了一些关于中之人的小道消息。
这些种种真假掺杂的互联网信息内容的交织，随着粉丝观点与理解上的偏差、以及各种难以逾越的信息差的影响——这个国V圈子里堪称最大、最复杂的粉丝群体，发生了剧烈的分化。
当年被一些媒体称为“巴别塔”的赛博乌托邦，一瞬间化为了又一个人与人互相伤害的互联网战场。
于是我们经常可以在直播中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直播时，大家一团和气，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直播后，弹幕战场拉开，辩论双方你打我骂，不亦乐乎……
这样的景象，是仅属于五月的独特光景。
随后，事件发酵，从粉丝争端上升到问责“资本剥削中之人”，同时频频登上微博热搜。虚拟主播，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完成了破圈。
这其中也发生了一些颇具争议性的问题：
比如，诸如“质疑薪酬”这般“牵涉行业机密”的行为；
又比如，万物归因皆转资本的风气，让不少本该理智的观众也迷失在声讨与节奏中；
至于某些举足轻重的圈内kol也被卷入战场，这些都是让不少人大跌眼镜的。
现在再来评价过去，多少有些事后诸葛亮。但结果大家都知道，字节公布了姑娘们的薪酬，而算上分成的收入实际上也比较可观。拿这样的薪酬做这样的事情，她们可能还远远担当不起“被压榨”三字。
（有兴趣大家可以自己计算一下）
随着字节对虚拟偶像薪酬的公布，这个充满猜忌与偏见的风波总算是告一段落。
以这件事为分界点，A-SOUL的负面消息逐渐被消化。
不过舆论被冲淡，并不意味着她们的危机就此解除，缺失一人的阵痛意味着团队内容将面临全面转型。
这是一个需要重新自我审视、自我定义的挑战。
庆幸的是，剩下的四位女孩，做到了。
回顾6月后的国V圈，实属黑暗。
为了博出位违背道德与法律底线的恶性事件层出不穷；
我们随意整理下v圈瓜田，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值得大家一看的瓜；
可谓积极的影响力罕见，乐子倒是一个比一个猛。
反观A-SOUL看似在舆论上归于沉寂，在背后却不断改善并稳定目前团队的内容，我们发现，A在下半年的运营风格，似乎转变了很多。
比如，之前有些整活气质的每周QA，变成了风格严谨的双周QA；
另外，B站投稿方面不仅歌舞投稿数量有所增加，在某段时间，每个成员的投稿次数和视频时长都有显著提升。
而抖音短视频一改原本纯3D的风格后，也逐渐找到了新的内容表达方式；
而新节目A-SOUL脑洞波成为了不少人周指活的固定项目，特别是那个洗脑异常的哈哈鬼。
除了这些以外，今年还有个活动值得一提，那就花椒杯。在我的印象中，这是第一次A-SOUL与粉丝一起玩游戏的活动，这要是放在一年前，那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运营的放宽，让A-SOUL与粉丝的互动与交流变得更加紧密，这是今年下半能明显感受到的变化。
这并不意味着A-SOUL只是走下神坛这么简单，毕竟偶像从来都不是“神”——
脆弱但又倔强，这或许这才是A-SOUL的本色。
现在，当A-SOUL已经开始逐渐摆脱话题出圈的流量，将注意力转移到对舞台的打磨和实力的塑造上时，他们也正在践行作为国v圈标杆企划所应该呈现的压倒性实力，以此去正确地引领行业。
换个角度来讲，即使她们过去绕了不少远路、犯了不少错误，但不可否认行业以虚拟偶像女团为方向的企划基本就是摸着A-SOUL过河，这是A-SOUL为这个市场带来的财富。
而在商业化的道路上的表现也是如此。
不管是如今越来越多的商业合作模式——
还是结合自家VR项目进行尝试的更有氛围感的虚拟现实直播方向等等——
毫无疑问，经历阵痛后，她们始终还在探索V圈发展的第一线。
作为V圈最为鲜明的一面旗帜，它比起如今诸如追求擦边标题、整些有违道德伦理的活、或者搞些热水器来博眼球等等浮躁环境下的表现有些格格不入，但，也许这样的不同，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而现在，经历了低谷的A-SOUL，也终将走出来到了二周年这个节点。
“或许最难的时候真的已经过去了吧。”
虚拟主播在国内是个小产业，它并不像日本市场能诞生出一个上市公司，目前在国内看来它更像是网络主播的细分，带有一定亚文化色彩。
（很难想象，这个品类在日本能孕育出上市公司）
这个小行业之所以吃到一些红利，其一是疫情大环境下带来的互联网红利，其二是游戏公司入局，前者带来了人流，后者带来了技术与资金，而B站则是提供了平台与早期建立起来的受众群体，其中还有一些关于国内V圈版本更迭的事情，这里我们就不展开去聊了。
总的来说，这些优势要素的叠加，使得国V圈呈现一种破圈式的快速发展状态。
但如今，你可能会发现，以上的种种优势都在逐渐褪去，2022年末随之而来的是大量中部Vtuber的毕业潮，其中甚至不乏在企业势的V，整个行业的走向并不乐观。
当然也许这个行业还轮不到我们担心，虚拟主播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东西，始终只是舶来品，大多数人学不好日本娱乐那套体系，只能照搬几年前网络主播玩过的——驯粉、过分迎合石油佬、炒作卖梗……
这些并不光彩的行为，也许说不定就是如今V圈的版本答案——
——但真的是这样吗？
行业内，总还是需要一个为虚拟主播正名的正统派。
A-SOUL二周年的意义虽不在于此，却在许多人眼里有着这样的含义。
尾声
尽管一个企划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但A-SOUL依然是整个国V的标志，依然是这个圈子的头部企划。
这次二周年直播，更像是展现今年国V质量的年度节目，好比于老头环之于年度游戏，你可能并不喜欢这个游戏，但它确实是这个时代的代表。
这份品质与努力，也是他们对如今自身局势力挽狂澜的基点，正如当时我们评论风波之后乃琳的万舰一样：
更重要的不是万舰，而是万舰背后那一场优秀的直播与平常所积累到的与粉丝们的羁绊，从企划展现出的优质内容，到成员展现出的真实情感，再到粉丝的热情、陪伴和氛围。哪怕体量小了，A-SOUL也是优秀的团队、优秀的企划。
她们还能发展，还能走得更远。
那么，时间来到12月11日晚八点，这次二周年她们的表现如何呢？
答案是，很离谱：开播四分钟就突破万舰，一个小时后，这个数据翻了一倍，在国V中绝无仅有。
要知道，万舰这个成就以往的获得者几乎都是在一场直播的后半段才能够到，这一点就算是过去A-SOUL也是一样。
他们又一次突破了国V的上限，证明了团队的实力与人气。
（开播一小时突破两万）
但仔细想想，这个两万真的轻松吗？
从出道时被网暴谩骂，到运营事故产生的信任危机，再到21年5月ASOUL珈乐的离去以及大批粉丝的回踩。
可以说，ASOUL的全部历程都或多或少伴随着质疑与苦难，但这一路上依旧有人咬牙坚持下来，这里不仅有那四个姑娘，还有背后羊驼们付出的努力，以及最最最重要身为一个魂的粉丝。
（我的同推惊叹道）
现在，我们已经不能用“回到状态”来形容A-SOUL，她们显然越走越好。虽然V圈未来的路注定不一定好走，但只要这四个女孩和大家都还在，那么这个由不断相遇所编制的故事，想必也能走地更远，五月被人嫌弃的鸟巢梦说不定也将变得触手可及吧。
“愿她们以渺小启程，以伟大延续。”
（本文来自读者投稿，不代表情报姬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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