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菜包
排版丨鹿九
先来点题外话。咱知道看情报姬的大伙ACG阅历都挺高，那么有一个问题：在你玩过的这么多作品当中，有没有一些角色的设定，让你觉得莫名其妙的精细，甚至精细到了让人傻眼大呼“你搞这么细想干嘛啊？！”的程度？
一般来说，一个角色的人设，除了姓名性别年龄外观等基础条目外，还会根据作品的题材与性质，额外增添一些有助于玩家/读者/观众加深印象、展开进一步联想与二创、或者方便线下活动等等的信息。
比如，在偶像系作品里，不少角色除了签名样式都有详细设定外，我们还会看到“印象色”的设定。比如我家円香的印象色，就是#be1e3e。
（《闪耀色彩》就会给出偶像印象色的精确
RGB颜色代码，而不是模棱两可的“樱桃红”
“水蓝色”之类的文字形容。方便线下应援。）
而包括偶像系作品在内，大多需要增添你对角色的实体的活生生印象的作品，还会特别告诉你角色的三围。比如我家円香就是79 55 79。
（尤其某类作品更需要在设定上凸显所有
让你能想象出角色身形的数据，三围必不可少）
而更进一步，例如《明日方舟》的角色除了代号种族战斗经验等常见基本设定外，档案中还有一个虚构的“临床诊断分析”，会包括“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以及“血液源石结晶密度”两项数据。这两项数据，是衡量角色感染矿石病（游戏虚构的一种不治之症）严重程度的一个虚构指标，让玩家对干员的健康情况有一个更为具体的认知（有时候也会写明干员的源石结晶长在体表的哪一个位置）。谁还没有感染，谁已病入膏肓，玩家一览无遗。
（例如你可通过小羊本体与异格的临床诊断差异，
得知这段时间她的病情恶化幅度）
这些本可以用模棱两可的词汇代过的信息，都得到了极尽具体的设定，目的基本都是为了增添虚构的真实感。
在《重返未来：1999》中也是如此。多亏于1999那偏神秘学和艺术气息的世界观与氛围营造，游戏中的角色设定大多都与各类超自然与历史著名的奇闻轶事有关，风格处在古典与年代感的奇妙杂糅中。
但除了常规的人物信息和说不定道不明的文化与单品估值等特有的设定外，你还能在角色界面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条目——
香调。
是的，香调。
每一个角色，都由官方设定了独特的香调。这些香调大多是数种香料、水果、花朵等等不同场合的物味的混合。
——如果简单粗暴地理解，那就是：
每位老婆的体味，闻起来是什么感觉，是香还是臭，香又是个什么香法，臭又是往哪里臭，这游戏已经都帮你想好了。
然而，当你还沉浸在这看似有点逆天的二创空间想象中时，一些聪明的人，早就嗅到了商机。
这两天打开拼夕夕，可能是大数据的缘故，我发现它给我推了数十家这样的店铺：
嗯？香水？
实际上，二次元IP联动香水的案例并不少见。要说到二次元联动香水，那最常见的大概就是香水品牌primaniacs了——这个牌子已经和数不胜数的ACG作品联动推出过香水了。比如尼尔：
比如原神：
但是，这些官方联动的香水，其实都可以理解成“代言”的性质，也就是找些二次元角色给自己的香水挂个脸，以传达“某某角色也在用这种香水哦”的信息，引人购买。
不过我们前面那些个卖1999香水的商家图，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它们并非有官方授权，也没有任何商业合作，纯粹只是个人调香师根据自己对游戏角色的理解（指少数良心商家）自己调配的、契合角色印象的香水。
这类产品，咱们暂时把它叫做“同人香水”。是的，香味也是一种二创形式。你可以认为这些同人香水也是一种谷子，这些调香师也是太太（二创作者）的一种。
（有些图片也能让人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味，
所以可论证图片也是一种赛博香水）
同人香水就和商业香水的观感不一样了——前面说过，商业的联动香水给人的感觉更接近“代言”，但同人香水可不像商香这么收敛，讲求的就是一个激进——它们致力于解决一个难题：如果把鼻子凑到TA身上，闻起来到底是什么味？
可别小看同人香水，它可不是一个小市场。我随便打开一家排行榜靠后的店铺，都有4000多的销量，排前的甚至有足足1.8万销量，而且都有着数百到4000+不等的商品评论数量，简直火爆异常。这玩意价格不贵，可能比那些卡贴、吧唧之类的廉价谷子还更好卖。
难道真的有这么多的消费者是气味控？
真就这么多人希望透过屏幕闻到纸片人的味道？
要知道，一般人喜爱角色的境界，最多停留在看看同人图找找同人文之类的层次上。而从恋物转进到恋味癖，已经是一个相当高级的、很多正常人难以接受的XP晋升了。不过这数千数万的销量，着实让我明白祖国地大物博，永远不要低估某类XP的潜在群体规模。
而点开商品评价区，这下更是群魔乱舞，人人都是阅味理解大师：
（十四行诗是每位1999玩家最初的神秘学家）
甚至还有更加重量级的：
（斯奈德是游戏中拥有神级配音表现的一位
人气角色，可惜成了许多维尔汀们的亡妻）
这些闻香识女人的气味控大师，个个都锻炼了一副深谙通感修辞精髓的好鼻子，光是闻一闻同人香水，就能感受虚拟角色生平的酸甜苦辣与个性娇蛮，并持续不断抒发自己天谴般的爱意。
当然，有爱的，也有恨的。再往下翻翻，冲突也不少。
比如这种“你调的香水和我印象中的她不一样！”的情况也经常发生，为此评论区经常吵成一片：
这样的矛盾，表面上确实看来很可笑。毕竟虚拟角色本就无色无味，卖家对角色印象的调香依据是虚构的、脑补的（甚至不少只想薅一波二次元money的商家，甚至根本就不认识角色，看什么火出什么，香都是乱配的），而玩家对角色体味的想象同样也是虚构的、脑补的。两者之间的脑补但凡不一致——这种不一致还建立在切切实实的金钱交易行为中——就会成为最唯心主义的“货不对板”。
但是，这事神奇就神奇在——这些香水是《重返未来：1999》的二创。我们前面刚提到过，1999恰好就在角色档案里面设定了每一位神秘学家的“香调”。
所以，互联网的赛博调香师商家们，在卖1999香水是并不是没有依据的。他们的香水全都是基于官方角色档案中给出的香调的，所以“同人香水”的“同人”唯独在1999这是无限接近“官方”的。他们的宗旨都是“还原官方的味道”。
你看，几乎每一家卖1999香水的店，都在页面写了这样的声明：
（“已高度还原游戏角色香”）
（“我们是香味的具现者还原者”）
是的，这就是做1999香水的好处了，官方已经给了配料表了，你还能做歪不成？
——但事情仍然有反转。
因为这些调香师商家们发现，1999的官方，可能还没有自己专业。
很多商家们一开始确实是打算严格按照官方的角色档案来调香的。然而，他们调出来后才发现，许多成品简直是妈的臭水。
这可能有几种原因，首先是1999人物档案里写的香调，只是一种烘托角色氛围的修辞，官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的这些香料在现实中组合起来会产生这般爆炸的化学反应，没料到真有人去还原；也可能是调香师们各自的调香技术有参差，你怎么猜都有道理。
（比如上面评论骂过的泥鯭的士香水，其原设的香调
就是一堆花香薄荷水仙最后却跟了个“焚香”，
你可以试试在大脑中把他们组合一下）
于是这类1999同人香水店们集体搭建了一幕香水行业的奇观：合理卖臭水。为了不OOC我就该卖还原原作的香水，但越还原，香水就越是臭水。
换你你该怎么办？
实在没办法，既不能得罪官方也不能得罪消费者，店家们只能在商品描述里增添更多回避性说明，例如，“并不是所有香还原之后都那么好闻”：
比如，“千人千香”：
有的店家还根据“难闻程度”，将每个角色的香水打上了分类标签。比如，普遍感觉好闻的，那就写个“友好”或者“推荐”的标签；而那些还原后直接变成臭水的，就打上个“小众”标签：
而当然可能有些真的卧槽滂臭的，那还得额外多加一个等级：
这些分类似乎将香水市场化作了一个由TAG组成的R18魔窟。大众的推荐的友好的，可能就是纯爱百合之类的基本标签，而小众可能就是猎奇牛头人等等比较激进的玩法。那所谓“hin小众”，可能就得是R18-G的高危预警级别了。闻个香都有这种胆战心惊的体验，确实是1999独一份。
最近新角色37出来之后，马上啊，许多店家就根据37的香调做了她的香水。
但这次他们很聪明，就算臭，也不说了，而是自己悄悄改进。
反正看大家反馈，大伙爱的是摸不着的纸片人，是幻想，是求而不得的圆月与碎梦。那我要做的到底是一板一眼地搞“匠人精神”，还是悄悄改变配方，不要毁掉消费者的梦？
许多人明事理，选择了前者。
毕竟香再怎么通感都是香的，都是温情的娇娜的勇敢的人类美好品质。但是，臭的美少女，可真没那么多诗人能真情实意地去通感。闻一口，憋词憋了半天，悟出了一句她好特立独行，再加一句她好我行我素，然后嗯嗯呃呃，就得去找卫生间吐了。
相比1999这种香味“有原典可循”的IP，其他IP的同人香水市场就更像普通谷子的二创市场了。随便点开一家原神的男性角色同人香水，也有月售700+的可怕销量。
不过没有原典可循的香味，靠的都是创作者们的想象力与理解。所以在这些产品页，你能看到很多创作者在抒发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与灵感：
（你也可以根据他们的灵感来判定
创作者是不是云玩家来骗钱的）
这些香水实际上都不贵，大多几块钱到十几块钱就能闻个痛快，制作成本也很低廉。既能满足对角色的幻想，也能真拿来喷一喷，说不定还比其他谷子更具实用性呢。
实际上，无论有没有原典，二创香水也和其他谷子一样，都只不过是建立在一种你情我愿的虚构上延伸的美好与爱的具现。我擅自理解虚构角色香水的配方，而你从配方中感受到觉得符合角色形象的味道，这一切都和官方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从脱离于官方形象的幻想中自顾自感受到了乐趣，这看似很诡异，但也正是持续了数十年的美好同人精神的精髓之一。
只不过，做香水可以，但不要像有的日本人走偏了路，去做这些玩意：
而且，连广告语都还挺雄心壮志的呢：
我闻脚臭要是能闻出这么大抱负，这世上早没昆汀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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