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905】

织头套的女人

河南南阳白长新

一

“视频的时候我坐在孩子旁边他可以看到，我不出去尽量呆家他就安心，他对我负责就够了。”

“我忽视时间，不用融入社会，不用斗智斗勇。一切仿佛是替我圆了设想，如意至极。”

“我就是想哭。”

“是我抛弃了社会，还是社会抛弃了我？我好像有点儿怨妇的感觉。他说：安心享福吧，有些家儿，女的不出去挣钱，男的就不依，有多少人羡慕你这种轻快的生活呢。”

“我是不是跟别人养的宠物差不多？不用动脑子，吃饱肚子啥事儿没有。人高兴了陪着玩一会儿，人没空了，自己哪儿不碍事呆哪儿去。”

“忽然我一个人呆家里觉得太安静，害怕得不行。跟谁打电话都觉得我烦：都忙着挣钱哩，你不要气人好不好？”

“自做自受。就像一只狗，拴的久了，忘了咋跑，也没有力气跑了。开始失眠，觉得熬煎。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灼痛不安，惊恐的像是惊弓之鸟，随时会从天上摔下来。”

……

早上起来，我斜倚在床头，翻看手机里昨晚W发来的“素材”。

二

初“识”W稍有些戏曲性。

那天下午送走客人，我泡了一杯茶，坐下来休息一下，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一个学生家长请求加我为好友。

我略微有些奇怪：虽说在二宝的家长群里，但我是个潜水的角色，平时很少发声的，再说群里也不允许发与学生无关的信息。估计人家是有什么事吧，我迟疑了一下就通过了Ta。

这就是W，两个孩子的母亲，微聊得知，她原来是个文字爱好者，说是从其朋友转发的平台的文章中知道了我。然后询问我参与平台的过程，写不写日记，以及让给她发些诗词学习资料等。

我们又互相扯了孩子们的教育问题等，就拜拜了。

三

将来，我办一所老年活动中心，舞蹈，绘画，书法，文学讲座等，以充实老年人的生活。W在微信里倾吐着自己的梦想。

这是个什么女子？她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在疑惑。

我是个志愿者。她似乎知道我的疑问，很快就回答了。

我能帮你什么？我问。

给他们讲诗词哈。她微我一个笑脸。

就我？一个什么也没有的草根？一个行走在文字边缘的打酱油的？

我看好你，俺闺女也看好你。哎，对了，她五年级，是日报的小记者呢，自己偶尔还能挣笔稿费。

后生可期。我立马给了个赞。

她发了个视频过来，画面中在飘着雪花。我抬头望向窗外，可不开始下雪了嘛。W的视频中的楼房看上去比较熟悉。我试着问她一下。她说，狡兔三窟，我本就不在您的城市哈。

什—么？！

四

“学的文科，毕业后到某事业单位当会计，自己不喜欢玩数字，一天看到市内有《XX工商》报招人，就抱着试一把的心态过去应聘，居然一下子就过了。回头不管不顾地辞职，就开始在文字的行当里漂。老娘非常不理解：毕竟我原来的单位稳定啊。”

我是个作息比较规律的人，春节假期偶尔会夜里熬一会儿，但也不会太久。早上醒来翻手机，W一夜之间会盖好高的楼，甚至发来她当年的几篇日记。

“我不敢跟人交流，我怕自己会伤害你。”她说。

“没事，俺皮厚，油盐不进。”我打着哈哈。

有些人是需要倾吐的，我告诉自己。

“当我是个回收站或垃圾桶或树洞就是。”

“树洞先生。”她回一个笑脸，“我的经历你可以当做素材滴。”

W的文笔其实不错的，我问她为啥不自己写出来。她说自己坚持写了二十四年日记，现在不敢太深入思考，一思考就头疼。

“我原来得过抑郁”，她说，“或许某一天我就会从你的朋友圈消失，你也别奇怪哈。”

五

W到报社后，写软文，拉赞助，被当做花瓶一样地使用，跟着领导见大大小小的人物。渐渐地她烦了：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于是情绪开始低落，开始记日记，压抑的情绪一直排解不开，直到在另一座城市遇到后来的老公。“当时真对他没感觉，但他最终感动了我。”

结婚。陆续有了两个女儿。老公挺能干的，常年不在家。

“你们就牛郎织女着？”

“也不是，交通方便，飞的，权当旅游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并不是抑郁，是压抑——我脱离这个世界时间太长了，自己又没有勇气再走进去。俺闺女劝我走出去，勇敢地绽放自己。我就试着做志愿者，试着重新融入，我发现：做个正常人的感觉真的挺好。”

六

写此文的时候，W已退出了我的朋友圈。

提前有预警，因作息时间不同，中间她可能也为打扰我感觉不好意思而退出过一次，虽说一天之后她又加了回来继续盖楼。

盖楼的同时，她还发来过两个小视频，我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在织假发的头套。这是她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干这个的时候她才能聚精会神心无旁骛。

今年我开工较早，开工后就没那么多闲般的工夫与朋友们聊天了。后来她又从我的圈内退了。

很愧疚，我算不上个合格的“树洞先生”，倒是想象着当个发酵罐，素材发酵之后用小说的形式表达出来可能会更好。不过之前W说了：随你。

俺就懒这一懒，随意定这么个题目，基本算原汁原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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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白长新，河南波恩贝尔啤酒技术开发有限公司副总。工科好文，致力于小型自酿啤酒设备的研制和推广。好诗书偶尔把玩，不得门大家莫嫌。玩精啤找俺老白，确保您眉头尽展！欢迎各位来公司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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