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胡炳旭：在省城大医院看病纪实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1032】 

在省城大医院看病纪实

        河南邓州     胡炳旭 

夜间盗汗非常严重，有时候晚上会湿透两身睡衣，或者三四沓子卫生纸。

求过西医，找过中医，抽过血，化验过尿和大便，做过彩超，静态心电图，动态心电图，查过肾脏、脾脏、心脏，测过血压、血糖，熬过煎药，吃过中成药、西药。用的药，有的一点效果都没有，有的有一点效果，也有的立竿见影，吃一包药就能止汗，但是，过不了一个星期，就又恢复原样，还是每晚大汗淋漓。7个多月了过去了，一直没有根治。原因是查不出真正的病因。

儿子多次催促我，到他所在的省城大医院查找病因。经过半年多的酝酿，我决定去省城的大医院，找顶尖级专家查找病因。于是，在半个月前，我和爱人拿着在家里检查的各种资料，来到儿子所在的省城。

在省城的大医院看病，不像在县城医院看病。在县城医院看病，病人可以直接找到医生，在省城的大医院找专家看病，需要预约挂号。预约专家在网上操作。

住了三天，没有听儿子说预约到了专家，心里有点着急。问：“预约专家了没有？”

“爸，不用着急。这大医院的专家多得很，网页放不了这么多。每天网上放一批，天天更新。我天天在看，还没有发现治冒汗的专家。再等一等，网上会有的。”

第五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儿子说：“爸，我看完了这家医院专家的介绍，没有治冒汗的。有治疗支气管炎的专家，气管炎的专家，食道癌的专家，胃癌的专家，大肠癌的专家，直肠癌的专家，肾盂肾炎的专家，心脏起搏与生理性的专家，冠心病的专家，心力衰竭的专家，心律失常的专家，心堵的专家，老年冠心病的专家，老年心律失常的专家，……。你看你找哪个专家？告诉我，我才能够预约挂号。否则是不能够预约专家的。”

我要知道自己是气管炎，还是支气管炎、还是是冠心病，那就等于知道了冒汗的病因，也就不需要来大城市找找专家了。知道了病因，治病方法网上多的是。本想来省城大医院，让专家查找病因的，想不到专家倒让我自查病因。这让我大失所望。

下一步该怎么办？预约专家吧，不知道自己的病因是什么，不预约专家吧，自己千里迢迢来到省城，待了五天，而且支付了最高的挂号费。这不等于白来、白花钱了吗？

前思后想，我决定预约老年人冠心病治疗专家。其一，我是老年人，其二，我怀疑自己的心脏有问题。

次日，儿子没有预约到专家。原因是专家放号是有数的，下手慢了一点。第二天才抢到了一位姓邱的老年冠心病治疗专家放的号。日期是之后的第8天。

见专家要做一些准备工作。以前给我看过病的医生都相信仪器，每次看病都叫做这样那样的检查。估计这位姓邱的专家也不例外。为了节约检查费用，我让爱人把治冒汗的各种检查资料，按照日期顺序整理一下，以便于邱专家查看。

问诊是重要的看病手段，所有的医生都会问诊。我必须准备问诊的内容。第一、应该说我得过什么病，比如说，脑血管狭窄，心血管狭窄，夜间冒大汗，便秘。使医生对我的身体状况有整体的了解，以便于判断是哪一种病造成盗汗和自汗。第二，应该说我是怎样治疗的。比如头上和心脏都放了支架。使她判断这些治疗方法，会不会引起盗汗和自汗。第三，应该说我用了那些药，以避免重复开药，造成用药量过大。第四，应该说治疗的效果。比如，头上放支架后出现手、脚、胳膊、腿麻木，头晕，视物不清，心脏放支架后出现意外声音恐惧症等等。使专家好判断这些病症，对盗汗和自汗的影响。第五，提出这次看病的要求。即查找冒大汗的病因，求得治疗冒大汗的药方。

儿子说：”专家看一个病人的时间，最多30分钟。”我试讲了一下，大约需要25分钟，考虑到专家问话也需要时间。于是，我把要说的话压缩到15分钟。

我像即将出嫁的新娘一样，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等时间一到就坐车出发，去见邱专家。

见专家的日期到了。我和爱人、儿子不到9点就到了医院。

医院的人真多，塞满人的电梯，不停地往楼上运人。楼上的大厅里，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我们由儿子开路，硬是挤了过去。

但是，专家并不给我看病，要求再次预约挂号。上一次预约的是哪一天由哪一位专家给我看病，这次预约的是几点几分给我看病。

预约的队伍像鸡肠子一样，在大厅里盘来盘去，一点缝隙都没有，若不看排队人脸的朝向，那是分不清队伍的。好则，预约的窗口有4个，不到10分钟就完成了预约。然后，就是在邱专家坐诊的门前耐心地等待。

前边那个病人刚出来，我们就闪了进去。

“不能进来这么多人，除病号外再进来一个。”专家打电话的同时，朝着我们说。

儿子退了出去，我坐到专家左手边。

“喂，人来了没有啊？”邱专家对着手机说话。

手机里的声音我听不清楚，但有两个字我听得真切。”来了”。

“现在人在哪儿啊？啊！进手术室了？”

手机那头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

“不急。嗯！你是最后一个，我一会儿慢慢儿地给你看。这是幼儿园园长，以前给我安排过学生，不过不是我的孩子。”专家一边听电话，一边扭过脸来安慰我。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我不急。”其实，我心里急得很。昨天晚上6点吃半个馒头！一盅稀饭，到现在滴水没进，等着可能的抽血。现在快11点了，眼睛都饿得看不清东西了。

邱专家继续不紧不慢地跟幼儿园园长聊着，大致意思是说，医院的床位非常紧张，她托了关系，使用了权力，才帮她的病人安排了一个床位。我没有看时间，估计聊有10分钟。

打完手机，邱专家把我的身份证放在一个类似POS机的设备上，开始操作电脑，同时问我：”咋啦？”。

见一次专家不容易，既然叫咱说，咱就把所有的病都说出来，让专家给咱好好看一看。

“我头上放支架后，手、脚、腿、胳膊麻木，……”还没有等我说完，邱专家继续操作电脑，看也没有看我就说：”这我治不了。”

既然治不了手脚的病，那我就说头吧，”我头还蒙。”邱专家还是在操作电脑的同时说：”这我也治不了。”

“我夜间盗汗自汗非常严重，往往湿透两套睡衣。”

“这我还治不了，你应该找中医。你忘记了，我是心脏病专科医生。”

“我以前盗汗、自汗很严重，做了心脏手术之后好了。这次，我怀疑又是心脏又出了问题。”

“来让我听听心脏。”

我赶忙脱去棉袄，正准备把衣服拦起来露出胸膛。“不用。”邱专家说着，便隔着毛衣把听诊器按在我的胸口上。

只几秒钟，邱专家便拿回听诊器说：”心脏没有问题。”这就算检查完心脏了？？心里有些怀疑。

这时，候类似于POS机的设备“吱吱”的响起来，吐出了一张小纸条。

邱专家把小纸条和身份证捏在一起递给我，说：”去检查一下胰腺。”

我懵了，我觉着应该做双元CT查心脏，怎么让检查胰腺呢？我用疑虑的目光盯着邱专家，低声嘟囔着：”难道不是心脏出了问题？”

“先去检查胰腺，结果出来再说，胰腺出了问题也会冒汗的。”说着把原本递给我的身份证和小纸条，转而递给对面的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说：”小孟。带他们去抽血化验。”

我看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没有意思，非常失望的、依依不舍的、无可奈何地走出了邱专家的门诊室。

孟医生走出门，拿身份证的手朝西北方向指了一下，说：”就在那个地方，你们自己去吧。”转身进了门诊室。

还没有走到抽血的地方，就听到了喇叭里喊道”1381号到14号窗口，1332号到15号窗口，1833号到9号窗口，……。”心想，难道今天有1830多个病号抽血吗？

大厅里等着抽血的人密密麻麻，别说找一个座位休息一下，连站脚的地方都很难找到。儿子挤过人群，交上邱医生给的小纸条，又换了一张小纸条，告诉我：“预约的抽血号是1999。再等一会儿。”

“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呀？”

“不会等太长时间，有24个窗口抽血，我们前面才100多个人，快得很。”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喇叭里喊道”1901号到13号窗口。”我知道，快轮到我了，就脱去棉袄，撸起袖子，露出胳膊，只等喇叭喊”1999号”。

抽血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几岁的女护士，嘴里含着棒棒糖，手滑着一部红色外壳的手机屏幕，看到我，放下手机，拿起止血带，缠了我的胳膊，反复按压我的手背，手腕和胳肘窝，看来，她是找不到下针的地方了。最后，把针刺进了我的胳肘窝。

针全部钻进了肉里，却没有流血。我想坏了，可能要重新扎针。

护士把针慢慢地往外拔，忽然，血顺着针头后边的细导管快速冲进试管。我松了一口气。

护士一边收试管，一边对我们说：”下午4点，带上身份证，自己到机器上取报告。”

下午4点多，我们带着化验报告单来到邱医生的门诊室，一看门头傻眼了。门头上原本是邱专家的照片和姓名，现在换成了她的助理孟医生的照片和姓名。想打电话联系邱专家，但没有她的电话号码。问医导，医导说：”不可能把邱专家的电话号码给你。病人有了邱专家的电话号码，大事小事都给她打电话，那邱专家还活不活呀？检查结果让孟医生看。”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不可质疑。

为了到省城大医院求专家看病，我酝酿了半年多，在省城住了13天，约专家号用了5天，等候了8天，三次约号，抽血化验前后等了6个小时。然而，专家给我看病，说了三句”这我治不了”，一句”你应该找中医”，用听诊器听了几秒钟心脏，开了一个检查胰腺的单子，用时总共不到2分钟。我失望极了！

如果我的家族有一个医学专家，那该多好啊！我想，等我的孙女长大了，一定要劝她报考医科大学，做一个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病人信赖、尊敬的全科医生，像白求恩那样，满腔热忱的、全心全意的为病人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