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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坊】郜连青:石磙子

No.104



石磙子

河南南召    郜连青

NO.1

听妈妈讲:   我出生时,

就翘着小鸡鸡尿了一泡,

按迷信,这不吉祥,

奶奶有个破解的招,

把我抱到南城门外的打麦场,

认石磙子当干爹,能硬实,

泼皮好养。

父亲是云阳镇第一个修鞋匠,

解放鞋的鞋底断裂,

用铁掌,粘上胶,上火,

烤化,弥合裂纹的伤,

搞这些,汽油失火,双腿烧伤

这是1966年,

我出生后三四个月的事

七月的毒太阳照在石磙上,

九月的寒霜洒在石磙上,

腊月的积雪覆盖住石磙的面庞,

三月的淫雨霏霏浸泡着石磙啊……

石磙它不光碾压麦稻。

石磙它能碾压着我父我母的身体。

石滚它轱碌碌来回盘旋。

石磙它无情义恰似亲戚的恶毒心肠。

NO.2

母亲侍候照料父亲将近半年,

腿上的烧伤才渐渐好,

有时背着他,去麦场里晒太阳,

坐在那石磙上,或在地上躺。

母亲身傍跟着三岁的姐姐

怀抱里半岁的我瘦黄干瘪

我撕裂了嗓子的啼哭啊

吮吸两口奶水,不吃了

这奶水,呸,呸呸呸,没味道

还是攒足了劲的干嚎

母亲气急了,丢我在石磙旁

我那干爹,它看我也确实可怜

它说:“你得多少吃两口奶,

才有劲这样嗷嗷叫闹。"

母亲在给父亲喂水,

她看父亲的眼都是柔情。

她只听见,父亲那句话:

“梅荣,你吃苦了!!!″

这样子安静的时光,有太阳照

有微风柔柔着吹着

石磙听到了,它有点想笑:

“辛苦,在后面呢,

这算个毬啥……″

猛地,母亲摔开父亲紧紧拉着手

儿子咋会没声音了,“气死了???

石磙旁的我,放在地上的我,

正伸着小手,在摸索石磙上的道道沟沟

NO.3

奶奶从姑姑家回来了

在打麦场的石磙子上歇脚

石磙子想:“死老太婆,

你知道想孙娃子啊?

我那干儿子,这两天正发烧哩″

奶奶其实也爱大孙子

街坊四邻都听到,“俺这小孙猴

俩眼睛滴溜溜,鼻子钩自来福!″

她只是嫌这俩娃脏,奶奶爱干净。

奶奶长得巧,又白净,

她是北城门旁荣家的千金,

南召县城(云阳)第一批女学生。

抽大烟时,太师椅上软作泥,

绣花鞋面枝叶翠,爷爷和她一块吹。

卖地,卖树,卖家具,铲南屋的老地皮,

没卖院子房子,是祖业有纠纷,

那祖传的三间老屋啊,

屋里比屋外低,约三十厘米

解放后托党的洪福,戒大烟戒毒。

爷爷是旧县政府的文书,挨批斗。

划个尺把大的圈,站好反省。

肩挑两只大粪桶,改造劳动。

又气又累,饿死了,烟消云散。

二个姑姑都出阁后,奶奶惆怅发愁,

以后可咋过?不沾阳春水的纤指,

敲去个电报:儿速回,娘嫁人!

唬得父母亲舍弃在许昌的工作,

带着姐姐,肚子里的我刚刚发芽

我本是城市的种,移植在贫寒乡下

踡在子宫里就心窝有火,膀胱气炸

我就凭此一点点尿性,浪荡西东

不服气,不甘心,不信邪,不鸟你

的尿性,牙齿打烂和血吞,

该硬还硬,仍是个不服老的金刚白头翁

NO.4

四月麦稍黄,五月粮进仓,

麦场边的麦秸垛,堆成几个山包。

拖拉机拉着石磙,场上轧麦一圈圈,

突突突冒黑烟,连明扯夜转,

石磙子累了,趴下不说话。

跟着姐姐,我掂个饭篮。

蔬菜地间蜿蜒细长的小路,

通向奶奶住在打麦场旁边的小屋。

我走累了,“姐姐,我㧟不动″

姐姐接过手,看见麦场旁的花椒树,

“姐,给我,你歇歇我㧟″。

把小篮送到奶奶的跟前,

“唉哟,乖孙儿,看这一头汗,

死妮子,恁沉,你不会不让弟弟㧟?″

姐姐噘着嘴,听我在野地里使坏。

我六岁,有了妹妹弟弟。

奶奶爱干净,爱安静,会讲究,

屋里乱糟,几个娃吵闹不休,

吃不怡得睡不成,她难受别扭。

她搬到场边的小屋里住。

看场生产队有工分,闲聊有老友。

偶而有点油水打牙祭,妈妈让送饭,

姐姐带着我,轮流拎着小饭篮

天黑了我不回家,睡奶奶脚头

听她讲古经,城隍火神,卖马秦琼。

我害怕妖怪,怕麦场不远处的坟头,

石磙子干爹,知道我的胆小,

叹息一声:“唉,还是个娃娃!″

土坡上荆棘丛,扎着手不敢碰,

野地里荒草青,没娘管的娃娃们疯

油菜花儿黄,孩子们都饿得慌

韭菜花开白,吃了吐不出来

花椒叶麻苏苏,芝麻叶苦……

NO.5

芝麻叶苦,摘下开水煮,

芝麻叶面条糊,点几滴芝麻油。

带一缕妈妈的品格,忍耐持久,

沾三分父亲的性情,咒骂不休。

妈妈生二妹后,开始计划生育,

四十多了,肚子又有胎动,

商量着生了,送给别人家养,

我十岁,坚决反对,不中!不中!

便有了幺妹,名连芝,小宝贝幺妹。

姐姐抱她,在石磙子周围耍。

石滚子忧心重重:“娃娃这么一大群,

怎么样填饱肚子就是个大问题。″

石滚看见干儿子,心痛得要流淚。

家里六个娃,天昏地黑,

窉窝头红薯,馍馍是硬疙瘩,

鼻涕抺袖口上,铮亮铮亮,

被子是疙疙瘩瘩,蒙头上透光,

屋顶墙壁屋梁檩条,烟熏火燎。

父母修鞋的双手,冬天皲裂伤口,

交钱给大队生产队,买工分分粮,

自留地几垄,种麦,种玉米大豆,

养猪,薅草,勒红暑叶,买豆腐渣,

猪杀了,食品站又讹钱欺压。

父亲每晚收鞋摊回家,推辆三轮,

离家门口有十来米,便高声传呼

“人都死完了吗?还不出来接着?″

姐妹几个,赶紧出去接着,迎进屋,

他口舌干燥,肚子空空,

怎么会骂人咋恁大声,我不懂?

从小我就恨他这样骂人,心神不宁,

我跑出去,河滩山头树林里玩耍。

不干活,不理他,饭差也不吃,

瘦得高梁杆子一样,四下游荡。

我想:“我以后要是有个家,就一声不吭,

大鱼大肉,小曲小酒″。

石滚子听见了,“哈哈,美梦吧!?″

妈妈不说啥,忍耐我任性乖张。

挑食,摔筷子,最好吃的让我,

掏钱让我去街上买,我买连环画。

趴在供销社柜台玻璃上,

大白兔奶糖,馋得口水咽,

舍不得买,攒钱,买成语辞典。

包产到户后,收成够吃

允许做生意,渐渐有点节余

北屋盖了砖瓦房,院角打眼压井

缝纫机,14黑白电视,飞鹰自行车

渐渐有了变化,姊妹几个也長大

生活中阳光一点,一点,照进来。

走过千山万水的风景,

跌过碰碰撞撞的跟头,

父母所吃的苦,慢慢我也体会到,

父母的沧桑磨难,坚固了我的骨肉。

夜静的时候,抽一枝烟,排谴孤独,

黎明曙光中,定定神,踏上前行路。


作 者 简 介

作者:郜连青

郜连青,52岁,中医。南阳南召县云阳镇人。现工作在新疆。<石滚子>是处女作,文笔粗野,请批评指正。

中州作家文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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