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81
家乡的味道
河南南阳 黄元太
前不久，我侄子送来了一小罐老家腌制的野韭菜。打开瓶盖的那一瞬间，久违了的家乡味道便夺“瓶”而出，那美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使我的记忆又回到了美好的童年时光。
我的家乡位于豫西南山区，风光旖旎，四季分明，一年四季可以吃到不同的野菜或山果。小时候，经常和玩伴们一起上山，一边放牛（羊），一边采摘野菜和山果。哪儿檬子熟了，哪儿杨桃（即猕猴桃）熟了，哪儿韭菜长高了，等等，玩伴们互通信息后，都提前约定好，把各自的牛羊赶过去，一边看着它们吃草，一边可以享受这些人间美味。
说到野菜，先说这野韭菜吧，它生长在我们家后面一个叫“老沟”的地方。说是老沟，其实指的是这条沟的深度和长度，由于深而狭长，平日里阴森森的，白天一个人不敢去，晚上就更不敢从这里走过了。野韭菜生长在沟南坡的一个有土的石板上，它们与杂草为伍，与树藤比邻而居，土层厚的地方就长得壮实，叶子长而硕，土层薄的地方就显得瘦弱，叶子短而窄。由于韭菜根顽强的繁衍和生殖能力，只要有土壤，在春夏之交的时候，它们就崭露头角，与杂草争夺着地盘，寸土必争，毫不畏惧。
每年夏天的六、七月份，是采韭菜的季节。小时候，生活紧张，母亲一大早就会让我们带上干粮、麻袋和箩筐去采韭菜。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采的韭菜也差不多满了，兴高采烈地回家去。由于采回来的韭菜，会有很多杂草、树叶等杂物，母亲会把它们先摘干净，然后进行清洗，清洗完毕后，晚上放在院子里晾干，第二天再在自家菜地采点青辣椒（辣椒一定要辣，这样才能出味），把野韭菜与辣椒按3:1（也可2:1，视口味而定）的比例放到石碾上，加上食盐进行碾压，在碾压的同时，及时搅拌，把上面的翻到下面，前面的翻到后面，尽量均匀。当所有的野韭菜和辣椒都得到充分的碾压混合后，准备好一个大坛子，把内部刷净，水空干，然后盛装进去，放置一段时间后，一坛腌制好的野韭菜美味就可以开吃了。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腌制野韭菜几乎成为每家每户必备的工作。野韭菜代替了炒菜，可以下饭，可以就馍馍，一坛野韭菜够一家人吃上大半年。
还有香椿。在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大山里到处可见一些鹅黄，如果你不走近仔细观看，会傻傻分不清谁是香椿。香椿树，高的有两三丈，低的只有三五尺长，树干笔直、光滑、枝丫少。香椿芽可以做成不同种类的菜，可以腌着吃，也可以炒着吃，尤其是跟鸡蛋一起炒着吃，是现在很通常的一种吃法，而在我小时候，母亲还是会做成腌制的菜，这样能够存储，而且一吃就是两三个月。
前几天，妹妹在朋友圈里晒她在山坡上吃檬子的照片，让我直流口水，羡慕不已。回想着小时候玩伴们一起吃檬子的场景：在一个夏天的雨后，山上的茨树上都长满了檬子，红红的，一架一架的，非常惹眼，摘一颗，含到嘴里，满口的汁液，非常清爽。大家争先恐后地一边摘着檬子，一边往口里送，全然不怕枝藤上的刺扎伤指头，不一会就把一架檬子吃完，每个人的嘴唇都被染红了一圈，然后用手指头相互指着，说笑着，那笑声充满了整个山谷。其实，檬子最好吃的时候，并非是最红的时候，要等到稍微熟过一点才更好吃。
说到山果，檬子其实只是一种。在我们老家，有“7月杨桃（即猕猴桃），8月楂（炸），9月毛栗笑哈哈”之说。从春到夏，一直到秋天，山上的野果如棠梨、毛桃、葡萄、野杏、山楂、杨桃、八月楂、核桃、毛栗、柿子等依次成熟，应有尽有，不计其数，那是山里孩子们最开心的日子。
尤其是秋天，不冷也不热，山果在经历了春的孕育、夏的成长、秋的成熟后，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会约上几个玩伴，带上蛇皮袋子，踏上收获的不归之路。
家乡的秋天，天高气爽，天气晴朗的时候，一个月可以有二十几天没有雨水，我们相约去采摘杨桃。杨桃属于藤类植物，喜欢爬高，有的时候爬到高大的树冠上，有的时候则爬到悬崖峭壁上，小伙伴们大多是爬高的能手，比的是看谁更勇敢。
杨桃树藤没有刺，也很坚实，调皮不怕高的小伙伴就像猴子一样爬上去摘，而最大最甜的杨桃又往往长在最上面，大家都会争先恐后的往上爬。而我比较胆小，不敢爬高，自然采摘的也少。我在大家都采摘得差不多的时候，提议休息一会，然后找一块平石板，画一个棋盘，找12个小石子，两人一组进行“狼北猪”游戏，其中10个石子代表“猪”，2个石子代表“狼”，讲清游戏规则后正式开始，谁输一次，就把自己的杨桃给赢的一方一个，多输多给，这样，我就能赢回来几个。
野生的杨桃在树上一般不会熟透的，需要拿回来在被子里或杂草里放上几天，用手捏，感觉发软，就可以拨开皮吃了。杨桃汁水饱满，滋味浓郁，香甜可口。它还有一个上好的名字，叫“水果之王”。
冬季的山果是不多的，但也能吃到美味。比如吃柿饼，吃“木蠕”。尤其是吃木蠕，能够给人意外的惊喜。在冬天，家家户户都会生火取暖，平时需要储备一些“疙瘩”（指已经枯死了、仍在坡上长着的树桩），这时候，父母会安排哥哥和我一起去 “砸疙瘩”，如果幸运的话，在砸开一个“疙瘩”后，就会发现一个蛹状的虫子，白白的、嫩嫩的，还能蠕动。如果走运的话，一个上午可以捉到十来个，然后用树叶小心地包好，带回家去，在火上烤焦后，美美地吃起来。你可别小瞧，它富含蛋白质，营养价值极高。
北宋大文学家苏轼在《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里，这样描写到“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说的是诗人在初春时节外出，中午在山庄农家品尝山间嫩绿的蓼芽蒿笋的春盘素菜，心情舒坦，感慨人间最有味的是这清淡的菜肴，写的是他在官场失意、人生处于低谷的时候，在山乡癖野寻得的一种欢愉，这是一种极高的人生感悟，至今仍被后人称道。
如今，虽然为了生计而奔波在外，很少再吃到山里的野菜和野果，但儿时的美好回忆永远定格在脑海中，那是家乡的味道，只是离家越来越远，离乡愁越来越近罢了。
作 者 简 介
作者：黄元太
黄元太，内乡县人，文学爱好者。近年来，在《中国建材报》头版头条发表文学作品十余篇，作品还散见于《中国建材》、《中国水泥》、《躬耕》（传媒天下）、《南阳日报》以及《中原经济区建设理论与实践》、《水泥圈子》、《花洲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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