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散文】张简：关于“人性之恶”的一点感想

No.308

关于“人性之恶”的一点感想

 河南邓州    张 简

神木，原是一个地方对煤炭的恭敬称呼，会燃烧发热的石头，很神奇，被人们敬称为神木。

现在我说的是小说《神木》。它是中短篇小说之王刘庆邦的优秀作品。中篇小说《神木》写成出版于2000年，故事取材于一些真实的血腥的案件，是关于煤的，因故名《神木》。

听刘庆邦老师讲课，未等大家提问，刘老师先介绍了自己写《神木》的取材直接来源于他采访过的一宗杀人案件：上世纪九十年代，经济发展迅速，而制度的建立跟不上经济发展的速度，导致好多乱象的发生。受商品大潮的冲击，辽宁省有一个公安局的警察辞职下海开小煤窑，手续估计不是太完善，招来黑工，将就着先开张生产了。其中就有三个工人结伴前来打黑工，三人一起下井工作，关系亲近，自称是亲戚关系，其中一个刚下井几天，就被井下“冒顶”（局部塌方的俗称）砸死了。尚未生产见到效益，就面临着赔偿，老板很生气，也可能是多年形成的职业习惯，他开始语气严厉地详细询问“冒顶”砸死人的前因后果，结果这自称的死者亲戚的两个人回答得矛盾百出，该老板进一步逼问之下，这两人慌了手脚，承认是合伙故意杀人，骗取赔偿金。老板果断报警，这才牵出系列杀人案件。在这里，我们应该向这位曾经的警察致敬！

作家刘庆邦采访该案件之后，经过酝酿，对人物和情节再虚构，写成《神木》，因其不凡的文笔，反映人性的贪婪，获取金钱不择手段的现实主义手法，直指资本初期积累的血腥，让人看后不胜唏嘘。

小说《神木》获得当年的鲁迅文学奖。

《神木》的大致故事情节：唐朝阳和宋金明都是农民打工者，二人在煤矿打工认识后结成同伙，利用黑煤窑管理的漏洞，利用矿主害怕曝光的心理，从车站物色骗来贫困的打工者，轮流装作是该“点子”的至亲亲人，然后在矿底乘其不备打死“点子”，制造“冒顶”事故，再以亲人的名义骗取赔偿金钱。每杀死一个人，赔偿金到手后，二人就开始变换打工地点，给自己重新起个名字，重新选择一个不规范的小煤矿，重复他们的罪恶勾当。讽刺的是，其中一个人竟然把名字改为：张敦厚。

小说的结尾，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人性复苏，产生了犹豫情绪，迟迟不忍心下手打死未成年的“点子”（“点子”是两个杀人者对骗来的即将被杀者的隐蔽称呼），二人最后因为相互猜忌打斗而鱼死网破，这才终止了罪恶。小说看到最后，沉重的同时，总算看到了一点人性的闪现。也许这是写作者特意构筑的结尾，不至于使人绝望，给人希望，也是文学作品需要达到的高度，也是文学应当担起的社会责任。

2004年，以小说《神木》为蓝本拍成了电影《盲井》，电影获得了柏林银熊奖和台湾金马奖，却被国内禁映，原因不明，有人猜测说电影公映害怕产生不良社会影响，导致有人会模仿犯罪。《盲井》里是演员王宝强（饰演的侥幸活下来的“点子”）的电影首秀，可惜被禁映了。

然而，现实远远超过了小说的残酷，当然比电影《盲井》更有视觉冲击力。

以下是在网上被称为现实版的《盲井》案。

2019年4月12日的布告称：山西省临汾中级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五十七条第一款的现定,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彭万军、郭德靖、王洪林、张元美、白元贵、刘学军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这六位农民从2007年初开始，到2014年11月，分别结伙共谋，骗人用亲人身份进矿工作，再以杀人方式伪造矿难事故，之后冒用亲人身份向矿方骗取赔偿金，连续作案12起，致11人死亡，1人轻伤，骗得赔偿金310余万元。

现实版的盲井骇人听闻，赤裸裸地展现出人性之恶。严惩之后，留给我们的反思是沉重的，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人间惨剧？是贫穷的压迫、金钱的诱惑？难道是人性固有的恶？

小说《神木》成书于2000年；电影《盲井》拍成于2004年；临汾的案件横跨2007至2014共8年时间，致11人死亡。

小说与电影相比，小说更小众一些，传播力和受众面低于电影。《神木》被拍成《盲井》更扩大了受众面，电影语言不难理解，更直观更清晰。如果能广泛地公演，打工群体中作为一种安全宣传，传递给更多打工者一些安全意识，传递给矿主或者管理者一些警觉，也许会避免一些悲剧……不能夸大文学教化的作用，但也不可小看了文艺作品的警示作用。

《神木》小说的结尾，尚能看到向善的一点因子；在现实版的“盲井”案里，让人几乎对人性之恶绝望。

随着文明的进步，人性也在进化，但是人性的进化恐怕仍未能跟上文明进化的脚步。“举头三尺有神明”，对于人性，我们抱以期待，却很难抱以乐观。任何时候，不可高估了人性的善良。人性之恶，有时超出了想象。

这样想来，法制和法治才是我们最后的屏障和依托，才是我们每个人最终的安全和保障。

   

作 者 简 介

作者：张简

张简，女，网名隔岸红袖，河南邓州市公安局民警。2004年个人结集出版诗集《蓝风》。有大量散文在省级报刊发表，曾出版散文集《暖词平生》、《纸上年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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