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张海燕：诡异的预设，恐慌的死亡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359】

诡异的预设，恐慌的死亡

江苏南通      张海燕

我不喜欢买书，特别不喜欢，因为怕自己长时间沉溺其间，可是我是一个极没有定力的人，却总是幼稚地买，然后看完后不知道怎么处置。我不惧怕现实或者灾难，只是惧怕自己的情绪，它如细菌，具有抗药性，无孔不入。尤其是女作家的书，我坚决不买，太过细腻，直逼人心。

曾在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描述里看到她罗列下的很多女作家的命运。我看过简·奥斯丁《傲慢与偏见》，我看过艾米丽·勃朗特《呼啸山庄》，我看过夏洛特·勃朗特《简·爱》，我知道乔治·爱略特《米德尔马契》，我知道克里斯蒂娜·罗塞蒂《歌》和《生日》，我知道艾米莉·狄金森《我一直在爱》，我知道伊丽莎白·巴雷特·勃朗宁《天使和其他诗歌》，而她们，要么是“红颜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要么是命运多舛，不得安生。难怪玛格丽特用集嘲讽、无奈、控诉于一体的语气说“社会上最耸人听闻的警告故事，莫过于女性作家自己真实的生活”。喜欢玛格丽特关于在文学中，她说，“应该”是个危险的词语，它挑战的是创造精神之幽深曲折、推陈出新、锋芒毕露和别出蹊径。过度随意使用“应该”这个词，迟早会把它当小丑的帽子顶在头上。

女作家自己的真实生活，常常是对世界的警告。今年最让我震撼的是台湾女作家林奕含，她的成名作《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一经出版，备受瞩目。那些唯美的描述，那些彻骨的疼痛，多少次叩问着人心。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坏了。故事讲了一个13岁的小女孩，被语文补习老师强暴却无处申诉，因为她的母亲认为女孩子被侵犯一定是源于她“骚”。于是她选择了沉默，但当下一次的屈辱以“交作文”的幌子再次来临，她无法获得内心的平静，只好骗自己是爱老师的“相爱的人之间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故事中，出现了房思琪的闺蜜，出现了其他受害女生，在不该承受的花样年纪，经历了魔鬼炼狱的摧残。房思琪最终疯了。26岁的美女作家林奕含精致得像一幅油画，她在接受采访时公开表示：“这个故事摧残、毁灭了我一生。”几天以后，她以自杀的方式决绝地与世长辞。我想，她在定下房思琪的结局之时，兴许也默默定好了自己的结局。林奕含的母亲在女儿去世后说，房思琪和她其他几个女孩子的经历，其实都是林奕含一个人的经历，为了保护亲人、家庭，她把一个人的痛苦分散到了几个女孩的身上去化解。是的，女作家常常会以自己某一篇钟爱的作品中的女子之口，说出自己未来的走向。

另一个预设了自己死亡的女作家是萨冈。第一次知晓萨冈，是因为萨特。萨冈，就是那个公然给萨特写情书的女作家。一个女人，给喜欢的男人写情书，这本是一件小事，可是她有本事搞得全世界皆知。当全世界都在为你喜欢一个男人储备可能性时，就算最后你失败了，就算没能在一起，你也成功了；因为这段举世瞩目的文字绯闻里，任何一个别人页插足不进去了。

看了我能找到的萨冈的大部分书，她的作品貌似不多。她在代表作《你好，忧愁》中为美丽、理智、无所不能的安娜在诸多被设计的预谋后，安排了一场最为迅捷最无回旋余地的死亡——车祸。也许有时候，作者对笔下某个近乎完美的角色的最终交代，竟会隐射作者自己未来的命运，毕竟在那个角色身上，倾注了作者的梦想和期待，尤其是女性作者。她们的命运也许竟会有意无意轮入自己在作品角色上精心虚拟的情节中，自己的命运竟会屈服于自己早年对作品人物的蓄谋上。

思绪飘到这儿，我突然无比恐慌，不顾此刻钟点，打开电脑，查看我所写过的每一部小说，无论是已经网络发布的，还是始终封存“箱”底的。只看结尾。还好还好，浏览一遍，终于侥幸地发现，还好，除了个别流落他乡的，或者孤独终老的，没有一个是被我写死的，终于放心了。毕竟，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是，如果，死亡是最终的不会遗弃任何人的真正公正平等一视同仁的归宿，是只在于早晚，从无缺席的必然模式，那么我，是否该从长计议，在某一个时刻，重新思量一部小说，然后为女主私人订制一场美丽曼妙的无法复制永不再来的死亡呢？这样一句话，作为一篇文章的结语，是不吉利的，那么，就让我们期待，所有死亡不要有任何预设，自然而然地来，就像生命降临时，不是来自我们自身有意识、有计划的蓄谋，而是自然而然就来临了。

作 者 简 介

张海燕：笔名何依，网名恋恋荷香，江苏省作协会员，语文教师，流连文字，挽留时光。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微雨恋斜阳》《流年染指叹息》，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散文集《风的距离》《听风细语》，在多家网站连载小说14部，在喜马拉雅有声频道录制自己创作的小说《黄雀锁情记》。愿于字里行间，把动心的邂逅，浅遇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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