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伊晨：名叫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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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405】 

名叫丽的姑娘

河南邓州    伊  晨

她原本不叫丽，是她后来的新妈妈给她起的名。她家住我家对面，她新妈妈拉着她的手来看她妈妈时，我跟上去看了好久。

她换上了崭新的花衣裳，整个人变得干干净净。她吸取了父母的优点，单薄的身子让人爱怜，微卷的头发扎起了小辫。嫩白的皮肤，谜一样的丹凤眼，想说话就先笑着的眼，微微张开的翘翘的小嘴儿，娇娇的声音，化在我幼小的眼里心里。

她新妈妈一刻也没放下拉着她的手，站在她家门前没多久，就在她新妈妈爽朗的笑声中离去。她大姐招呼着送着，她的妈妈一直坐在椅子上时而抬头笑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时而拢拢自己微卷的头发低下她美丽明亮的大眼睛。她被拉上走了，她的妈妈低头捡着地上的玉米叶子，二姐三哥抽身进了堂屋，小弟和邻居小孩子们在不远处的土堆旁玩着泥巴。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是怎么回的自己的家。折回身，是我们两家的之间的甬路，再往前是我家的两棵大椿树，推开自家的路门，小而紧凑的院子，院子里开满了指甲花，台子上的花盆里，地上的池子里，艳红的粉红的，双朵的单朵的。西边两间厢房里没有找到奶奶，东边厨房里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动静。我静静地溜进堂屋东边柿子树下的小柴屋里，如果奶奶做饭用不上这个小柴屋里的柴火，一家人一天也不会发现我的存在。

我懊恼地坐在柴火堆里，如果不是奶奶哭，如果不是二姐三姐连拖带拽把我背回来，那个穿着干净花衣裳的小姑娘应该是我，怎么新妈妈就给她的新名字叫丽呢？如果最终要的是我，新妈妈也不用给我改名了。这个问题一直深深地埋在我的脑海里。

母亲一天到晚在村里的药铺里，要有谁家生小孩子了，就去人家家里接生，不分昼夜，随叫随到；暂时没有接生的工作了，就在药铺里伺药。家里没人带我的时候，母亲就把我带到药铺里，药铺每月都盘点，母亲说药品一旦摊开点数，往往要有人住在药铺里看管，母亲吃过晚饭便带上我，忙完活就席地而睡。药铺里先有大大夫、后有二大夫、后来来了一位退伍军人当会计、再后来大概在我上小学时又添了一位阿姨跟着母亲学伺药。乡村里的药铺在村里占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也反映着一个小小的社会，母亲说话做事谨言慎行任劳任怨，尤其为时常吃不起药的乡亲着想，深得乡亲们信赖。

当时每个队里有个妇女主任，专管队里妇女们的事。有一位武姓的妇女主任身材高大，声音亮洒，穿着好，长相也不赖，她一来，药铺热闹就起来了，一回生二回熟一来二去和母亲攀谈得熟络起来。有一天热闹过后相坐无话，忽然，武姓阿姨眼睛一亮冲着在药轧子上乖坐着的我大叫起来：“哎呀，尹姑娘，这是你家姑娘？”母亲应声称是，

“老几”

“老四”

“你家总共几个姑娘？”

“四个”（当时我的小妹还没出生）

“妈呀！……”武姓阿姨上前一步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仔细地端详着我，过了好一会儿，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糖果，在我眼前轻轻一晃，微笑着示意让我把手伸出来，我看到那块包了两层糖纸的糖果比父亲从街上买来的好上许多，抿了一下小口，把目光移向了母亲，此时在柜台里面的母亲被新一波抓药的人们挡住了视线，我犹豫了片刻，终于怯声声地伸出了小手，接过了那块糖果。在武姓阿姨有点香味的怀里挣扎了几下，正好抱着我良久的武姓阿姨累了，顺手把我放下来但一只手又紧紧地拉住了我，并大声地冲着母亲说：“尹姑娘，你忙着，我帮你带一会孩子。”武姓阿姨边说边便把我带出了药铺，一拐弯就把我就把我带到她家里。她家比我家宽畅，但没院子，我跟着她屋里屋外地走，最后她一手端着碗夹着筷子一手拿着馍坐到屋前的大树下的石凳前，放下碗筷，她用手掰开馍，用筷子把碗里的菜夹到馍里，笑咪咪地递给我，我低着头轻轻地咬了一口，吃出了香喷喷的酱香味道，虽然我家比对面小柱子家好那么一点点，不觉得缺馍吃，但是这种香味儿在我家很少有过，那天就那么吃着吃着吃了很长时间……

再后来武姓阿姨悄悄地几次把我带到她家。有次，听到我二姐三姐找来了，正在睡觉的她忙让我藏到门后，我二姐三姐到处找最后在门后把我拉了出来，我俩姐一个背着我上身一个抱着我腰，连拖带拽把我背回家，我奶奶哭天骂地坐在路门口哭个不停，一见我们仨回来，破啼为笑：“丽呀，我以后就把你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去哪带哪”，的确她老人家虽然标准的三寸金莲，踮着脚从乡下到城里，从我小到我长大，一直把我紧紧地带着。当时我爹在汽车队我叔在外贸局，唯一跟着奶奶吃香的喝辣的是我。

从那次后，武姓阿姨再没打我的主意。没过多久就听说武姓阿姨要了对面六叔家的三姑娘。再后来就是我开篇写到的心生嫉妒的场面。

后来我上学了，一个学校里甚至一个班级里叫丽的姑娘也不少，一般在名字中间加一个字，以作区分。再后来我有一个同桌是武姓阿姨的邻居，她高谈阔论武姓阿姨家的家史说她家有三个儿子，不过后来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倒是大哥经常出洋相，有次不知道有相亲姑娘在暗中观察他，事后讥笑自己大口大口的吃相难看。再后来我上高中了，听我家大姐说，丽新家的大哥给她在计划生育上安排了工作。大姐说工作关系她见到了丽，依然是好看的样子，听丽说常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并给自己的家帮助了不少。

到我结婚登记时，我大姐说我的名应该是莉。自此，我就用这个茉莉的莉了。

再后来，我和丽的弟弟同在一个文学群里，当我们互相赞美对方，他说谢谢丽姐时，我会有异样的感觉，这个感觉也很美好，我不告诉他，他应该不知道。 

作 者 简 介

伊晨，河南邓州，文学爱好者，喜欢诗文喜欢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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