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龚广涛：龚河村的小沙河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04】

龚河村的小沙河

河南南阳           龚广涛 

一弯小溪云水龙，三架孤山天地风。瑞雪纷纷碧竹翠，阳春暖暖晚梅萌。河畔浣纱闻笑语，岸田耕耘听歌声。喜看今日云虎啸，笑谈明年雨蛟腾。

 

南阳城北有一座孤山，它的名字叫磨山。磨山之阴有一个村，它的名字叫龚河村。村的南边有一条河，它的名字叫龚河。龚河，是一个区域性比较响亮的名子，它是开村祖爷龚三元命名的一条小沙河。河，因姓而得名；村，因河而叫响；人，因村而繁衍。查看很多版本地图，翻阅很多地名志书，一条河流名字，同时做为一个村庄名子的还真不多。

 

龚河小沙河，宽不过百米之距，长不过数里之遥，诚可谓一条名不见经传的溪流。然而，在一代代龚河三元族人的心中，就好比神州大地上的长江、黄河，是那么波澜壮阔，那么气势磅磗，那么源远流长，那么奔腾不息。古人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龚河三元族人认为，龚河小河从远古走来，就是上天赋予族人的母亲河、生命河、智慧河。

 

龚河小沙河，发源于伏牛山东麓余脉潦河坡的古庄村一眼灵泉，一路经红叶河、杨树岗、曹沟、谢庄、康庄、董营、关田等众多村庄，历经无数岗、坡、沟、叉，曲折蜿蜒，汇成溪河，披荆斩棘，百折不回，流经数十公里到达龚河村东，遇村而折，向西而流。在人们传统印象思维中，“一江春水向东流，奔腾到海不回头”是大自然的归宿，何来涓涓沙河向西流？细细品味，是上天有意，小河有情，它情系大山，情系大河，志在大海，志在大洋，但更重要的是，它要环抱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上天恩赐的龚河村；它要亲吻淳厚质朴，德爰礼智，老天眷顾的龚河三元人。

 

龚河小沙河，汛期满床水，旱时半床沙，沙粒细小均匀，犹如米粒，雪白如银。有史以来，小河上游，潦河坡的麻古酥岗坡，风化瓦解，雨水冲刷，山洪撞击，流入河道，大浪淘沙，细小的颗粒随着洪水流入下游，铺满了河床，厚度数尺丈余不等。

 

龚河小沙河，涓涓细流，水声潺潺，一年四季都不会干涸。听族中老人讲，倚河建村伊始，小河三曲四湾五叉，在村东与塔子山发源而来的小南河交汇，形成一个老龙潭，潭中有青白二龙，潭北有一突兀高地，恰似一个龙头，绵延四方，族人俗称老龙头。老龙头上，有四棵巨大的古榆，参天蔽日，传说是潭中青白二龙的龙角，龙头南北河岸，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鬼柳树，传说是二龙的龙鳞龙尾。

 

数百年来，老龙头，老龙潭的故事很多，其中，康熙年的二龙戏珠，雍正年的二龙戏水，乾龙年的青龙疏东河，白龙疏南河，一九四九年的二龙龙闸水，都是活灵活现的生动神话故事，三元一代代族人，伴随着那些神话成长，伴随着那些神话生活，在那封建社会时期，龚河充满了未知的神秘色彩。

 

据传，三元祖爷移民安营建村初期，龚河村村东村南的河流是时宽时窄，时深时浅，芦苇丛生，叠宕曲蜿，特别是村南一段，从塔子山上冲下的石头布满河道，夏季大雨时节，往往形成阻塞，河南的土地，一片泽国，族人今日还常讲，此地过去叫荒湖。

 

土地是农民的命脉，龚河南边的土地是肥沃的，如若没有水害，一年四季丰收在望，从三元祖爷始起，就开展了一河两岸的疏浚工作，《南阳县清代移民补记》有载二代遂爷取得武生功名以后，日渐家富相关内容。族中老人也有传说，遂爷一代开始有偿取得邻村居民相助，治理河道进入生活常态化，至三代国甫爷，四代继麟，继皋爷，五代凯，显，敬，铎爷，三元族人以愚公移山精神，疏河不止，终于完成了村东，村南百米不等的平坦宽阔河面，两岸河堤崛起，绿草如茵，杂木成林，奠定了后日族人数百年富饶基业。

 

昔日的龚河，春天的早晨，太阳从村东的塔子山上冉冉升起，万道霞光洒向小河，顿时，小河象镀上了一层金辉，微风吹拂，河水泛起无尽的涟漪，一河两岸，草茂葳蕤，鲜花盛开，姹紫妍红，争奇斗艳，淡淡的榆槐，浓浓的芭茅，簇簇箭竹，娇媚的春梅，婀娜的垂柳，怒放的仙桃，挺拔的白杨，树影婆娑，青翠欲滴，不禁使人想起宋朝梅晓臣的“春风聘巧如剪刀，先裁杨柳后杏桃”。又有唐人岑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千古名句，恰不正是为龚河这道人间仙河而作！

 

河道中几汪翡翠般的连环小潭，波光粼粼，野鸭，家鸭和睦相处，悠然其上，这边呱呱叫，那厢朴楞楞，扎下猛子飘上来，嘴中衔满了小鱼小虾，宋人苏东坡诗云：“竹外桃花两三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岂不正是此情此景的生动写照！

 

远处的大白鹅，引领着群簇的幼鹅，把头潜在清澈见底的潭水中，时儿昂起，时儿扎下，不时发出渾厚的鸣叫声，在春水中相互嘻戏，此情此景，骆宾王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油然而生！

 

北归的鸿雁，飞越龚河咫尺上空，大雁首领，幼雁居中，老雁卫后，一路向北，一字形横断蓝天，人字形永往直前，绘拼成上天一道道雁的彩虹！飘落在村北大岗的茂密草丛，树林，兔子沟旁。

 

春天的树，春天的草，春天的花，春天的蝶舞，春天的鸟，涌满了春天的龚河小沙河。春意盎然，诗情画意，大自然原生态的美跃然纸上，汇成一道美丽动人的彩色画卷。

 

夏天的小沙河，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一河两岸长满了灰灰菜、扫帚苗、面条菜、车前草、蒲公英、紫花地丁、节节草。草丛中的野兔、野鸡、野狸、田鼠、黄鼠狼，和各种大小不一，花色各异的蛇虫，它们在草地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游窜，大自然原生态的动植物，构成了小沙河的植物园，动物园。

 

族中的孩子们，三五成群，有的爬上柳树，折下柳条，做成柳笛，吹出悦耳动听的乐曲，有的自制长竿，用铁丝挽成园圈，撑上几道细线，在房前屋后网上蜘蛛网的粘丝，在河边网上一个又一个飞舞的蜻蜓，用小麦咀嚼成面筋，固定在长长的高梁杆上，粘上一个又一个吱吱鸣叫的麻唧嘹（蝉）。

 

族中的男人们，在河边一个个吊井上，拉着吊杆，把一桶桶河水吊上河堤，浇到一畦一畦的菜田里，菜田浇透了，人休桶不闲，另一批男人们接着吊水，直到把岸上的田地浇透为止。

 

族中的女人们，在河中的磨山石石板上，洗涤着各种衣服，淘着刚从菜园拔下的青菜，唱着山歌，哼着情曲，充满了欢声笑语，享受着大自然赋予的融融乐趣。 

稚童们不知何为讲究，赤身裸体，露着小鸡，亮着蛋蛋，在水中游泳，打水仗，捉虾，摸蟹，逮鲫鱼，晒得满脸红朴扑，通身黑黢黢，处处透着童稚的纯真和滑稽。

 

夜里，村中非常炎热，但小沙河的河道风是潮润的，凉爽的，族人们吃罢晚饭，带上竹席，麦秆草苫，一群群，一伙伙，来到小沙河这个天然浴场里，大家各自选择水深适中的溪流，依偎在像绸缎柔软的洁白细沙上，任其缓缓细流冲洗，任其小小鱼虾吻触，那种享受，那种愉悦，就是一种神仙般的沐浴，是当今水准再高按摩师也无法操作的。一个无忧无虑河水澡的冲洗，消除了大家一天一身的疲惫，大自然赋予了三元人纯天然的无尝厚爱。这种原生态美的享受，现代人听起来就是一个故事，真的无法体会和想像。

 

族人洗完夜浴，上岸选个空地，躺在上边，热热闹闹侃大山，啍小曲，拍瞎话（讲故事），猜迷语，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伴着满天繁星，聊到月芽偏西，聊到声音慢慢细小，聊到一片鼾声四面起。溪水淙淙流，河风飗飗吹，蟋蟀的叫声，蝉的鸣声，蛙的呱声，万籁齐鸣，组成一场小河夜半交响曲，族人们自然进入梦乡，沐着夏夜的晨露，一觉睡到大天明。

 

龚河的小沙河，是族人们最喜爱的休闲之地，只要来到河边，就会觉得无比的安宁，无比的恬静，无比的温馨，无比的幸福，就会忘掉生活的烦恼，忘掉生活的艰辛，忘掉生活的压力，还原生活的纯真与自我。

 

星转斗移，日月变迁，封建社会结束了，民国崩塌了，历史进入到公元一千九百五十八年，新中国进入人民公社时代，全民兴修水利，龚河上游的杨树岗段经专家论证，兴建了一座小型水库，用以灌溉下游农田，龚河不是受益村庄，但还是男女老少齐上阵，自带干粮，自带工具，无有分文补贴，更无分文报酬，按照政府指令，集体投入到了建库筑坝的行动中，不知多少披星带月，不知洒下多少汗水，终于大坝筑成蓄水。水库效益如何，未知如何统计。在族人望水兴叹的同时，上游的细沙被库坝拦截，再也不会源源不断流到龚河小沙河了。 

杨树岗水库修建成功以后，龚河村东的小南河上游塔子山下，同样道理，也修筑了一座小型水库，自此，塔子山下的细沙也不会源源不断流入龚河小沙河了。

 

龚河小沙河的沙，是洁白无瑕的，自开村祖爷及一代代后人整理河道以后，按照当时的封建社会体制，所有权自然归族人所有，历朝历代，沐风栉雨，它无私的默默奉献着方园几十个村庄村民，大家起房盖屋，建筑施工，尽其所需所用，族人不曾收取过毫厘金钱。

 

族人从建设老院的三宅三院，到族人的东厅书院前学后学，以及族人人口不断增多，房屋的不断建设，小庙小学的建设，乃至龚河的著名土寨墙建设，龚河女子职业学校的建设，村中主路，各巷道的沙路铺垫，无不需要大量的河沙，小沙河的细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为三元族人付出了应有的贡献，族人们非常珍爱自己的母亲河，无时无刻都呵护着自己的母亲河，但世事难料，两道库坝突然阻断了小沙河白沙的来源，小河的水质，景观，生态平衡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龚河村当年隶属南阳县掘地坪公社（现在的谢庄镇）管辖，掘地坪是当年南阳县学大寨的重点公社，南阳地委，南阳县委，掘地坪公社三级领导干部不断亲临现场办公，掘地坪公社学大寨，造梯田，如火如荼。龚河上游至杨树岗水库段是行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谢庄大队（村）段河流改道整治，董营大队（村）段河道整治，，龚河大队（村）辖区段整治以后，效果如何，不得统计不知其为。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真可谓沧桑巨变，龚河小沙河在短短几年之内名存实亡了，昔日的白沙滩荡然无存，无尽的汙泥杂草充斥河床，三元族人几百年引以为傲的小沙河，变成了一道狭窄的泥巴沟。时世造生态，有得恐有失，龚河村的小沙河舍小家成大家，从量变到质变，越变越难看了。当今五十岁以下的族人，根本不知道原生态小沙河那妩媚动人的样子。

 

原生态的美是龚河几百年来的本色，青山绿水是几百年龚河村的底色，保护生态美，守着老家园，是龚河三元族人的发展新理念，河、岸、沟、坎、农家；坡、岭、林、田、植被，构成了龚河村生命的共同体，小沙河是中轴，白沙滩是亮点，标本兼治是三元人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少吃祖宗老本，护好子孙的饭碗，生态文明更上一层楼，应是三元人的发展观、整体观、大局观。环境是民意，生态是民生，蓝天是幸福。

 

最近几年，龚河村委一班人，在谢庄镇党委的正确领导下，带领勤劳的龚河人，响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号召，对小沙河不断进行升级改造，两岸植树造林，种草种花，固土稳沙，河道筑坝，蓄水成堰，漫水桥，高架桥畅通无阻，正在积极恢复它的原貌。今天把这篇短文写出来，只是抽象的告诉族中后人，我们的龚河小沙河，原来是非常美丽的一条人间小溪，它曾经是族人先辈的骄傲。但愿后人努力，有朝一日，真的能够恢复她青春，靓丽，娇美的原貌。

 

这真是：

 

开天辟地小沙河，青山绿水神话多。龙头撞击千重浪，潭宫漫卷万层波。朗润桃李天地艳，甘露杨柳春秋多。龚河生态自然美，莺歌燕舞常廖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