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张波：放学时分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19】

放学时分

河南淅川          张 波

快5点半放学的时候，雨更大了，像沷像倒，小小校园里成了水的世界。

 

咆哮着的暴雨拉着长长的脸，狞笑着吞噬着山村的大地。

  

“滴滴滴……”，校长经过深思后还是发了通知，“请教师通知全体家长：暂推迟放学，待雨小后再放学，学生在班写家庭作业，雨大提醒家长路上安全。”说是通知教师，其实这个学校只有两位教师，一个是妻子，一个是自己。

  

通知发出了，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习作，等待着雨小。

  

 

满校园地面上，水兽们你挤我拥。校长心里可不平静，虽比不上狰狞的暴雨，但去年的“惊心”痛击着校长的心脏。

  

去年也是遇上暴雨，处于安全考虑，延迟放学10分钟，一位家长接孩子回家时发生剐蹭车祸，家长就怨学校不该延迟放学，最后闹得校园里几个月都不得安宁。为此妻子也不至一次劝校长：“接送孩子，保证孩子安全是家长的责任，雨再大，那是雨的事，下次可不能延迟放学……他再出事，让他怪老天爷下雨去。”“你那胡扯，雨大接送孩子岂不更加危险，少数不明理的，我们可以解释，我们做事可要从大局出发，要为近30名学生考虑……”校长心里这样想。

  

校长一一巡了班级，一一交待了安全，一一问了哪些家长来接哪些自己 家。

  

猛兽似的雨终于发困了，它的嚣张气焰小了一些，学校大门口也陆续来了家长，陆续接走了大部分学生。只剩下了三个学生，一个是自己的孩子，其余两个是兄弟俩还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不会骑摩托，也不会用智能手机，联系电话暂时打不通。

     

校长清瘦的脸严肃起来，他望着发困打盹的雨，又瞅了瞅妻子。让他们自己回去显然放不下心，下着雨，关键回去时还要过个小山沟，这样的天，说不定小山沟也涨了水。如果让他们留宿在校，说不定家里的爷爷奶奶要急成啥样。

 

妻子看着眼前孩子们，他们都需要家人的呵护，也瞅了瞅丈夫。

  

还是送这兄弟们回去吧。

  

夫妻俩安顿好已上二年级的孩子，吃饭、洗脚、睡觉。给孩子留了部手机后，每人撑着雨伞背起这只弟俩行走在这雨幕里。

   

雨兽似乎又来了劲，雨水又在路面跳舞了，但这支舞难看丑陋，让校长和妻子也一阵阵发怵。妻子又瞅了瞅丈夫，说：“要不咱们先回去，或者再通通电话，让他们先留宿在校。”“先不拔，我们再向前走走看，过了那个小山沟就安全了。”说着话，夫妻二人加快了步子。

   

还好小山沟里水不深，齐小腿肚下边缘；不太急；水面也就2米左右。

  

过了小山沟大约三里地，碰上两位老人，兄弟俩见到了爷爷奶奶很是高兴，连忙说：“老师老师，那是我爷爷奶奶，谢谢老师。”只弟俩凑到爷爷奶奶伞下，说：“老师再见，您们也快回，招呼小胖（校长的儿子）去。”两位老人还交待说：“雨这么大，太辛苦您们啦。如果目测小山沟水面在3米以内敢过，3米以上万万不敢过。”

   

互相再见后，夫妻俩急急里往家赶。雨兽太放肆了，敲打着伞，伞也似乎变小了，雨兽直接钻进伞下，肆无忌惮地舔着他们的裤腿、衣背，甚至他们的脸。

   

妻子有点急了，真想骂人。

   

妻子说：“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小胖。”

 

丈夫拨通了电话，又安慰了小胖几句，说是正往回赶。

  

 

就在校长挂断电话时，一条安全提醒短信飞进他的眼里：“接省气象台通知，近两个小时已是大暴雨，请广大群众远离低洼地区，避免灾情……”

   

夫妻二人又加快了步子，甚至是小跑。但到了小山沟边，傻眼了。小山沟涨水了，目测水面有5米宽，涨山洪了。山洪，像一群脱缰的野马，从山谷奔出来。

   

妻子更急了，孩子一个人在家又下着大暴雨，唉唉唉直叹气。

   

丈夫拉着妻子往后退了退，到安全地带。安慰道：“回是肯定要回，我们稍等等看，说不定这山洪一泻而去，等水面窄到3米以下，我们就趟水过去。”

  

一个电闪，哗哗哗，雨兽算没谁了；一个雷声，轰轰轰，山洪受惊了，狂奔了起来。

 

妻子跺着脚，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手机滴滴滴，安全提醒短信又响起了：“县防汛指挥部通知，未来两个小时仍有大暴雨，部分山沟可能有山洪出现，敬请远离山洪，确保生命安全。鉴于此，明天全县中小学生在家暂不上学……”

  

校长才通知了所有学生后，电话铃又响了：“妈妈，你们到哪儿啦？打雷，闪电，我害怕……”

  

“不怕不怕，我们小胖是个勇敢的孩子。”

   

“妈妈，你们赶回了没？”呜呜呜，电话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又是几道闪电，咔嚓咔嚓咔嚓，树淋着雨，披头散发，显示了它的魔鬼般影子。妻子朝丈夫身边靠了靠。

  

丈夫清瘦的脸也严肃了起来。过了大约3分钟，他一拍大腿，“哎，我们不会绕路走，离这儿沿山路向北大约50里地架有公路桥，我们从桥上过去，再沿山路就可迂回到学校了。”

 

夫妻俩顿时来了劲头，一路向北，沿山路而行。哗啦啦，雨兽还未停息。夫妻俩只盼着赶回家里。轰轰轰，山洪还在怒。夫妻俩只求着尽快赶回家里。

  

途中又接了几通电话，里面传来的尽是儿子的呜呜声，他们一而再安慰儿子要勇敢。

  

心急如焚的他们一个念头，尽快赶回家。

  

   

临近凌晨两点，浑身湿透的夫妻俩终于赶到了家。儿子已经睡着了。桌子上的饭仅动了几筷子。手机下压着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妈妈叫我勇敢。

 

夫妻俩洗漱后睡了。不知什么时候雨停的，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当他们醒来时，发现儿子给他们一人泡了一包方便面，面还冒着烟、还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