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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欢口人曾经干过的活计

朋友很奇怪的问我,你把乡下的事情记得那么牢,你在乡下到底过了多少年?我说,十一年。她笑,说,光看文字我以为你是一个地道的农妇。

我是在十二岁那年跟随父母搬到镇上生活的,自此就基本脱离了农村,但还是会隔三岔五回去,或看望爷爷奶奶,或帮忙干些农活。正是因为我在最敏感的年龄脱离了农村我才会对农村那么敏感,因为距离产生的是思念,终日厮磨更多的会是厌烦。

我怀念那个叫“老家”的村庄,站在村口小渡桥上看复新河畔的夕阳,走在杂草丛生的沟沿上闻稻芽子的清香,志伟家门口满池的荷叶荷花,这些我十三岁看到的景色历历如在眼前,仿佛我的十三岁就在昨天。

与其说我怀念的是故乡,不如说我怀念的是岁月,一去不复返的岁月,那个爷爷奶奶还在的岁月。老人在老去,孩子在长大,一代一代的人如一茬一茬的庄稼;亲人之间的陪伴也只是一程一程的,爷爷陪我小,我陪爷爷老,我没见过爷爷小,爷爷没见到我老。我小时候做过很多活计,很多活计里都有爷爷的身影。时代变迁,很多活计已经消失了。


搓绳

八十年代中期,冬天,欢口各家各户都打草包。打草包需要的原料很廉价也很普遍,稻草。打草包有两个步骤,其一搓草绳,其二在包架子(木制机械)上


打草包

先说打草包,这是大人干的活,因为打草包需要一定的力气和技术,这是小孩子所不具备的。大人坐在高高的板凳上,双脚交换着磕磕板,一只手用梭子送稻草,一只手窝边,因为草包讲究的是均匀平整光溜,而稻草是一头粗一头细的,所以送草窝边左右两边轮流来,否则就不平衡了。咔哒咔哒,一般一个大人一天可以打十几个草包,一个草包三毛钱,一天可以赚三块多钱。再说搓草绳,打草包需要草绳做经线,大人们不想窝工,这搓草绳的活自然派到了小孩子们的头上。

大人们将捋好的稻草码齐,放进水里浸没一下,根朝上控水片刻,再用棍子反正的捶打几次稻草根部,以使稻草根变得柔软一些,然后把稻草捆扎成若干小把,这就算给孩子们做好搓草绳的物资准备了。我是爱挑剔的小孩,爷爷是宠孩子的老头。我搓草绳的前提是稻草根柔软稻草杆笔挺,爷爷就仔仔细细的给我捋好,纹丝不乱。

小孩子都是贪玩的,我们利用自己的智慧把干活干成了娱乐项目。大家同时起个绳头儿,将绳头拴在一棵树身上,双腿交叉夹住草把,一边搓绳一边晃悠着挪着往前走,看谁走的快谁就赢了。我们不时的预留一根稻草头,搓一段时间,再把预留的那个稻草头搓进来,于是结成一个大圆圈,连续结几个圆圈,最后用力把所有的大圆圈拉开,就可以一下走出去好远,好玩极了。

下雨天,不能出门,就相邀着去某一家一起搓绳,有时可以邀十几个人,挤一屋子,边搓绳边拉呱。在这里,我热爱八卦的心理能得到空前的满足,比我大的女孩子们知道村里太多的秘密。


拉耩(jiang)子

耩子,从前农民种小麦用的,估计现在已经绝迹了。主体是耩子耧,耧前伸出长长的两个猿杆,紧贴耧的上端是耩子的扶手,扶手垂直下面是三个距离相等的耩子腿,耩子腿穿着铁皮做的尖头鞋,这个鞋可不是走路的,而是犁入地里的。为使种子均匀的流进三个空心的耩腿里,在耩耧的缺口中间拴了一个小铃铛,在摇耩子人的来回摇晃下,拴在耩耧缺口的小铃铛也随之摆动,将漏出的种子均匀的播撒在耩腿里,种子随着铃铛的响声,哗哗啦啦地顺着耩腿就流到了田地里。在耩子脚的后面还拖着一根木棍,以掩埋可能露出地面的麦种。

真正耩麦的时候,至少需要四个人。一人“驾辕”,如同黄包车的车夫一样,拉着耩臂,向前;一人扶耧,负责摇晃耩耧和用力插犁;一人拉耩子左腿,分担“驾辕”人向左的力量;一人拉耩子的右腿,分担"驾辕"人向右的力量。四人各司其职,协调向前。驾辕人必须具备一定的体力和良好的空间感,他必须要走直线,这样的麦垄才匀称,方便灌溉,也利于来年依照垄子播种玉米;扶耧是个技术活,只有他能够掌控麦种出口的稀稠,看得出麦垄的弯直,也控制麦种入地的深浅,而这些必须依靠对摇摆的速度和力量的控制。


驾辕人多是壮劳力,扶耧者则是村里的能人了,因为后者需要劳动经验与智慧。我印象最深的扶耧者就是立汉叔的父亲,我的大爷爷,精干,爽利。等到麦子出来,扶耧者水平的高低一眼就能看出。高水平者耩岀的麦苗条垄清晣匀称,麦苗不稠不稀,简直就是扶耧者为大地制作的精美纹身;低水平者耩岀的麦苗条垄歪扭子七八,麦苗一片稀一片稠,这是要遭到村里人耻笑的。

小孩子没多少力气,可是我喜欢那种广阔天地里大家一起干活的气氛,也闹着去拉耩子,爷爷说:"去吧,放屁都添风。"于是,爷爷给我找了跟细绳绑在耩子腿上,我也就有了拉耩子的经历。耩地是个苦力活,一家人很难独立完成,大都是几家人联合。一群人嘻嘻哈哈东拉西扯,土地松软,凉风习习。村里人最瞧不起干活偷懒耍滑头的人,他们嘲笑这样的人说,“他把耩子绳都拉弯了。”

如今,爷爷那代人几乎都已作古,长眠于他们劳作了一辈子的田地里。一个人的时候,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爷爷拿着头在砍草,能看到大爷爷笑眯眯的扛着锄头去锄地。太阳依旧从村东升起由村西落下,槐树依旧在春天发芽冬天落叶,小麦依旧在冬天播种夏天收割,而我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物故犹堪用,人亡不可逢。”


摘棉花

秋天,本该是萧瑟的季节,田地因为孕育了庄稼,非但不显得萧瑟,反而是丰满充实的,最美的田地应该是棉花地了。一垄一垄的棉花,都被掐了顶,所以是矮矮壮壮的,叶子是宽大的深绿的,棉的花有紫色红色黄色,喇叭状。棉的花谢了就变成棉桃了,棉桃不是桃,比桃小,表面光滑,棉桃里面包裹的就是雪白的棉花了。

秋风来了,吹残了花,却吹开了棉桃。棉桃慢慢的张开了口,一点一点的,若是有太阳的催化,那口就张的快一些,直到桃口完全裂开,棉花就变成了最上乘的软白。在棉花盛开的这段时间,最怕下雨,那时没有天气预报,一旦看到变天,奶奶就颠着小脚带着我去紧急摘棉花。腰里扎一个围裙样的东西,在围裙前面缝了一块布就变成了口袋,五指协调捏取棉花,随摘随放入口袋。我特别喜欢干这个活,因为棉花不仅手感软和而且长的又好看。


掰棒子

我最讨厌干的活是掰棒子。秋老虎来的时候,棒子熟了。高高的棒子棵,棒子叶边有一圈刺,拉在皮肤上,生疼生疼的。棒子地里面又闷又热,太阳还直直的照射着,人几乎能被热化了。每当这时侯,我都恨不得变成孙悟空,拔几根毫毛变出一群猴子,我坐在树荫下凉快,让猴子猴孙们掰棒子。爷爷总是嘲笑我瞎想。累的要死的时候,唯一的希冀就是远处来了卖冰棍的。


这些活计写起来诗情画意,也许是因为我当时年幼并没有人把我当成整劳力来用吧,所以并未真正体会到其中的辛苦。前几年回去,我试着拿头锄草,一低头,头晕头痛恶心,典型的脑供血不足症状。农民的辛苦可想而知了。

目前,欢口很多年轻的农民已经放弃了土地出门务工,等到有一天,农民不用再象以前那样辛苦,而且能从土地里得到丰厚的回报,将不会有人再愿意背井离乡出门打工。安居,然后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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