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鸡与现代鸡

文：张力田

那时鸡是我小时候的鸡，上学的时候在农村，那时鸡，春天孵化，初冬产蛋。家家要吃鸡蛋，家家都要养鸡。家家都有一群鸡。

像干草垛一样，家家都有鸡窝。鸡窝差不多一样，一般都是二层楼，上面是产房，下蛋的地，是敞开的，像现在的敞开式阳台，只是没有台阶，母鸡进产房，需要有一个跳跃。下面是宿舍，宿舍的门有两块石头组成，一块石板是门，另一块是顶门用的。到了晚间，所有的鸡会准时进宿舍就寝。为了防止黄鼠狼给鸡们“拜年”，每晚母亲都会喊一声“把鸡窝堵上！”心情好的时候，我会主动堵鸡窝。第二天一早，第一件事是打开鸡窝，鸡们争先恐后走出窝，然后“噗啦、噗啦”伸展胳膊腿做早操。

那时鸡除了人们一天两三次给开的饭，其他时间是自己觅食，自由自在地四处闲逛，时常会见到一只嘴里叼着一条虫子的鸡在前面跑，后面跟着四五只鸡追。人们通常喂鸡的是菜和粮，有虫子大概是开浑，于是你追我赶的。累了，鸡们会在草垛边刨一个窝打个盹，闷的时候会跟别家的鸡打一架，吃饱睡足还会谈情说爱。

那时鸡的男女比例差很大，一般一家的鸡只有一只公鸡。这只公鸡常常是妻妾成群。那时鸡用现代话说，是散养的，个个健硕，红红的冠子，亮亮的眼睛，羽毛也是特别的华丽，我们会根据羽毛的特色，给每只鸡起一个名字，什么“大黄”、“小黑”、“鲁花”……

现代鸡大多在养殖场里，在铁笼里，成千上万只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法西斯的集中营，吃喝拉撒就那么一点大的地方。现代鸡没有早操，没有散步，更不要说谈情说爱。他们没有自己的名字，生活很单调，饮食很单一，绝对吃不到虫子那样的浑腥，只有饲料，只有不停地吃，不停地产蛋。

据说，他们的心脏很脆弱，受惊吓就会脱落。而且一旦不产蛋，命也就没了。现代鸡很可怜，只是他们感觉不到，因为他们没有历史，不知道他们的祖辈是怎么生活的。他们只有现实，只能面对现实。没有比较也就没有痛苦，似乎生来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