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槐树下，那个孤寂的老人

文：刘树鹏

中秋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终于有一天，出门的时候，衬衫外面要加一件外套了。

在运河河堤上缓缓走着，道路两边的杨树和槐树正在悄悄地变黄。树枝上的叶子稀疏了很多，树木的脚下，叶子撒了一层又一层，扫也扫不干净。

今年夏天雨水大，与往年相比，运河的河面要宽出许多。宁静的阳光撒在水面上，像是笼罩一层淡淡的薄明的雾霭。运河拐弯的河岸边，生长着几株高大的柳树，长发一样的柳条垂在水面上。一群白色的鸭子在柳帘里钻来钻去，清凉的河水让它们快乐无比。

运河静静地从城中穿过，运河两岸，座落着一个挨一个古老的村落。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生活久了，往往消褪了季节的敏感和嗅觉。到运河岸边走一走，仿佛重新回到悄悄更替的时光里。沙沙沙吹过树丛的秋风，似乎也沙沙沙吹过层层叠叠悠远的思绪。

对于运河边那些古老的村落，我是那样的熟悉。我熟悉村中的每一条小街，每一条胡同，还有那些上了年纪的青砖的房屋，以及房前屋后那一株株同样上了年纪的树木。

在前面不远的那个村落里，正对着缓缓流淌的运河河面，有一条古老小巷。巷口边那一幢青砖的老房子里，住着一对七十多岁的老人。每次走过那里的时候，我经常会看到，那位白胡子老汉坐在巷口外的槐树下，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在河边自己开垦的小菜园里忙碌。

那一株枝叶茂盛的古老的槐树，一边守护着小巷，一边瞭望着运河。在那棵槐树下边，我不仅经常看到那一对老人，也时常看到有几个小巷里的孩子在槐荫里玩耍。当小巷里的孩子长大后，不管闯荡到天南海北，提到家园的时候，一定忘不了那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忘不了那一株枝叶苍翠的古槐。

后来听人说，那一对老人有一个女儿，大学毕业后留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又在那里嫁为人妇。那个城市离这里不算远，也就是几百里的路程，但女儿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

去年秋天的时候，当我散步从这里路过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汽车停在槐树下面，一个面容秀气的年轻妇女匆匆地走出小巷。那位白胡子的老汉拄着拐杖跟在后面，嘴里低声嘟囔着：“好容易回家一次，怎么着也得吃顿饭吧？”头发花白的老母亲正在菜园里忙着，提着满满一篮子茄子，她大声对女儿说：“你稍稍等一会儿，我再给你摘些扁豆带回去。”

只那一次，我看到过老人的女儿，看到巷口的槐树下停着那辆没有熄火的黑色轿车。更多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白胡子老汉孤单地坐在巷口外面，守望着门前的道路，守望着河堤下面静静流淌的运河水。

而这一次，当我从小巷前面的走过的时候，感到格外的安静。巷口边看不到那个守望的老汉，菜园里也看不到那个忙碌的老太太。巷口外那株古老的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秋风一缕缕地吹过，宁静的水面上泛着粼粼的光波。巷口外那株老槐树上，叶子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黄色的落叶，在那辆黑色的轿车顶部，已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漂泊远方的人们啊，切不要忘了回到生命本源之处。歇一歇追逐的脚步吧，让来自苍穹的爱的叮咛，静静地飘落到你心灵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