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杀猪

文：张力田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家住蓬莱司家庄。我们家西邻有一个大大的院子，他们家的房子是倒房，大院子在北面，也没种什么，空空的。院墙的东北角有一个豁口，那边是村里的杀猪场，他们家孩子上学就从豁口爬过，穿过杀猪场，向左一拐就是小学校，有时我们也从他们的院子走，这样可以少走许多路。

常走杀猪场，自然也就常看到杀猪。屠夫手持一带铁钩子的木棒，趁猪不备用钩子钩住猪脖子，用力将其拖上一个专用的中间带凹槽的矮木桌子，那桌子打造的很粗壮，屠夫在助手的协助下将猪死死按在木桌上，猪似乎已经感觉到末日来临，拼命地嚎叫，那凄惨的声音，翻译过来应该是“救命啊！”

屠夫操起一大木棒朝其脑袋上猛地一击，猪立刻不再嚎叫，晕死过去。屠夫迅速将刀插进猪的脖子，切断颈动脉，红红的血“咕嘟咕嘟”流进事先准备好加了盐的大盆里，随着血流的减少，那猪的眼睛慢慢地闭上，用现在的语言说，生命体征逐渐消失。灵魂随即化成一股青烟去了另一个世界，一边走一边喊，下辈子决不脱生为猪，太倒霉了！

屠夫一刻不停，放完血后，为了顺利剥皮，在猪的一只蹄子上开一小口，从小口往里吹气，猪慢慢鼓胀起来，接下来开膛、剥皮、砍下猪头、卸掉四蹄、掏下水……

也许那时农村的生活很枯燥，每当杀猪总有一些人围观，看杀猪如同看戏，或许也是一种文化生活，至少是一种精神刺激。那屠夫一脸的凝重，像演员一样认真表演着自己的手艺，力争精准到位。如果让猪脖子上插着刀满院子跑，屠夫在后面拼命追，那无疑是演砸了，那是很没面子的事。

入乡随俗，我也常常是围观者中的一员。运气好的话，屠夫高兴，看你顺眼，会给一个猪膀胱，吹起来用绳系着当气球。遗憾的是，那屠夫好像从来没有看我顺眼过，所以那猪膀胱一直在我童年的向往中。

杀猪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可是在农村杀猪总是和喜庆连在一起，要不是过年，要不是儿子娶媳妇，所以猪总是要杀的，好像这是上帝的意思。既然那么残忍，是不是可以不看？二大爷说，宁看拉屎的，不看劈柴的。意思是看劈柴很危险，没说不看杀猪，说明杀猪是可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