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汤烙馍

文：司葆华

在我们这边，要说是有饭馆的地方就有羊肉汤，相信没有谁会出来和你抬杠。羊肉汤在地方小吃里最有人缘。就是有些能整出个七荤八素的菜馆，到头来还是一块羊肉汤馆的招牌不改。靠的就是羊肉汤这三个字引人嘛。一碗汤能烧得有滋有味，活色生香的，这生意想不火都难。比如“好再来”吧，就是一个。

好再来羊肉汤馆开始也是小打小敲。地段不好，招牌不起眼，但人家那碗汤能烧出公认的地道。好那一口的，嘴巴刁，鼻子也灵。于是都扎着堆地过来，生意于是说好就好起来。现在好再来生意火到婚宴都得提前预约了，这羊肉汤的老招牌依旧照挂不误。

大家来到这里，荤素凉热点得再多，酒喝得再欢，到最后都得给自己留着肚子。这心里面惦记着的到底还是那碗汤。再恋酒杯的人，也能像一句歌词里唱的，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要是多贪一杯酒，而误了一碗汤，哪个是帐呢，谁都会算。

好再来的灶间成天挂着肥白的整羊，大块的羊肉在沸水里翻滚，蒸腾的水汽从锅里冒出来，那夹着膻腥的浓香也汹涌而出。就是这股子魅人的异香，该牵绊了多少人的脚步啊。

一般情况下，大家到了好再来，酒还是多少都得来点儿。上来就喝汤，直奔主题的少。先端上两杯，为接下来的喝汤酿酿气氛。喝酒成了一种过渡。花到半开酒至微醺的时候，开始见好就收。即便是对着满盛的酒杯心里面再跃跃欲试。都能就此打住。酒任是怎么香香得过好再来的羊肉汤吗。

好再来的羊肉汤，汤色乳白，像奶汁，那是在千沸万滚里熬出来的。白瓷大海碗盛满了，外加小牛眼碟子若干，分别装着辣椒油，香菜，蒜末，还有香醋。依着口味，各取所需，多少悉听尊便。

我们几个好再来的常客，口味都重，辣椒油要放足，足得一喝呲牙咧嘴。外加一撮鲜嫩水灵的香菜，这汤的精气神儿立马也就有了，红艳似霞，葱绿如碧。倚红偎翠里的那股浓香朝你直扑过来，哪个还躲闪得及，哪个还想着躲闪。大家全都趁热哧溜哧溜地喝汤，咯咯吱吱咬烙馍。手擀的烙馍薄似纸页，通常是在豆秸火上架张鏊子，馍在上面一反一正，立等可取。刚下鏊子的烙馍柔韧筋道，咬一口馍，喝几口汤，那味道好得能把舌头给化掉。羊肉汤跟烙馍一块吃，可谓天作之合，称得上绝配了。

我一同学，居京多年，都一口京腔京韵了，可对家乡羊肉汤的喜欢还是一如既往。我们读中学那会，偶尔到外边打打牙祭，喝碗羊肉汤，最后总是要老板再加一勺不要钱的汤水。

前段时间他回家小住，我们又一次老话重提，围绕着羊肉汤直说的大家口舌生津，最后禁不住我对好再来的一番天花乱坠，一行人当即过去。酒喝得潦草，汤呢，自然喝得投入认真。只见他稀哩呼噜，好一通风卷残云，手里烙馍还没咬两口，一海碗热汤转眼就进了肚。他脑门晶亮，双手捧碗，朗声叫道：“老板，再加点汤。”大家哄的笑了，恍然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