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保军
想起堂叔,他的父亲同我的爷爷是亲兄弟,我爷爷是老大,堂叔的父亲是老二,论辈份沒出三服,很近,堂叔比我父亲勤快多了,一年到头,无冬立夏,总是早起忙碌于菜地,从未见过睡懒觉,应了故乡的俗语"人勤地不懒,堂叔是种地的好手,所以,家境比我好一些,当菜成熟收获时,堂叔总不忘送给右舍左邻,堂叔说,远亲不如近邻。
堂叔离开人世快一年了,是去年十二月份病逝的,死于多年的肺病,时年六十七岁,与我父母同岁,仅比父母小一二十天,在去年十月份还去参加我母亲葬礼,庄严且隆重,戴着青蓝色的帽子,青蓝色的中山服,身体因长期农活劳作而前倾弯曲,尖瘦的脸上,折皱皴叠,走路不快,但眼神聚光,说话挺慢,思维却敏捷。
他对家里农村婚丧嫁娶的理数特別在行,什么三拜九叩,上几柱香。结婚路上有碾盘和石门枕要贴红纸,什么是青龙白虎等等。堂叔在家族一枝中是长辈权威,家族婚丧嫁娶这头等大事,都少不了堂叔定夺拍扳。连父亲在世时,虽排行老大,也要让堂叔三分。
去年十月中旬我母亲因病离世,此时因体质弱而不能到场的堂叔,吩咐自己儿子儿媳到场,又是用麻绳做打狗鞭,又是用面团做六十七个阴阳饼,又是往去世的人嘴里塞金元宝,又是怎么穿戴寿衣,又是男扎马女扎牛等,农村的风俗人情,想得面面俱到。
那些天,堂叔总为我出谋划策,那种力所能及的尽力,还有堂叔稳重满意的笑,印在我脑海不能忘怀。在母亲出殡的那一刻,堂叔率领他的近门兄弟,我的二叔三叔们,叩首作躬,三叩九拜,双手平举,一字一板,显示出对逝去亲人的庄严与尊敬,那种凝重认真的神情,仿佛对着苍天厚土行礼,那是对先祖的敬重呀,堂叔在那天阳光下叩拜庄重的神情,叫我肃然起敬,至今难忘。
沒成想在我母亲去世一个月后,在北京的我闻讯堂叔离世,惊鄂心痛不已,一月前,堂叔还在我家兴致吃饭,我送他礼物,他欣然微笑收下,没成想一月后,成了阴阳相隔的世界,但我远离故乡,未能参加堂叔的葬礼,这是心中的愧疚,想着堂叔为我操置父亲的葬礼,母亲的葬礼,跑前忙后,打点着农村人情俗理,其实在教我立世做人的道理。
听说堂叔进了镇医院已昏迷,抢救过来的堂叔醒来的第一句话要回家,不治疗了,原因堂叔怕花钱,一听说一天成百上千的向医院流钱,自己辛苦汗水种地换来的摔八瓣钱全漂进医院,他拔针管,骂医生,说儿女是傻子,钱全让医院骗去了,堂叔说,他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治不好自己的病,其实堂叔牵挂自已的孙子孙女,宁可自已不要命,也要把为数不多的财钱留给子孙后代一些念想。
在大医院的重症监护室,病危的堂叔一个劲的拍打门窗"快拉我回家穿寿衣吧,我若死在医-院里沒人会用车拉死人回家!"临离世的堂叔还在为在世的儿女面子着想。儿女听堂叔话慌着找车回家,堂叔完全不顾及自己临死前灵魂与肉身分离时那种撕心裂肺之痛,他一个劲为儿女着想着。
用车拉堂叔回家后,他平静了许多,他吩咐自己的后事怎么准备,连自己纸马上披那件衣服,都交待好,堂叔相信自已有灵魂看见儿女。然后他平静翻了个身,溘然离世。
在堂叔逝后,儿女们在他的坟前立了一块金光闪闪的高大墓碑,一生节简操劳的堂叔,终于可以风光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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