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露天电影

文：张勤光

 幼时爱看电影，七十年代的农村不比现在，大多连电还没架上，每隔十天半月的一次露天电影就成了我们极奢侈的享受。

公社(现在叫乡政府)的东侧有一空场地，我们叫广场，演电影每次都是在这地方。每逢有演电影，我这顿饭都吃不好，胡乱扒拉几口，就搬起小板凳飞一般冲出家门，约上几个小伙伴直奔广场。早到的人密密麻麻挤成一团。有搬椅子板凳的,也有席地而坐，还有骑墙上树的。

电影放映前，男人们说着队里的新闻，女人们聊着张家长、李家短，别有一番情趣。我们却是忙着抓紧搞“地下工作”——挖坑，好防止演出中途撒尿，人多出不去。第二天广场上那象蒜臼子大小的湿洇洇不计其数的坑，便是我们的杰作。

“看，挂帐子了！”两根杆子间挂起了幕布。这时，人到的差不多了，正反两面都挤满了人。功夫不大，就听发电机响起来，放映机旁的灯泡亮起来。我们就很兴奋，头像拨浪鼓，一会儿看放映机，一会看幕布，盼望着电影快些开演。忽然，一束白光照亮了幕布，全场顿时肃然。凭经验，电影快开演了。不过，有时还要有领导讲话的——这个机会也实在难得。

喇叭“吱吱”响过几下，如果领导不讲话，放映员便只“喂喂”两下，说“今晚放映国产故事片XXX”电影便开演了。有时，正片前还放一段新闻记录片，我们叫加演片。片子尽管老是那么几个，《南征北战》、《英雄儿女》、《渡江侦察记》什么的，我们也百看不厌。

那时看露天电影，绝少有人中途退场，无论是炎热的盛夏，还是冰冷的寒冬。只是中途换片时才有些杂音，却无人乱走动，撒尿也只在这个时候。电影仿佛一个极出色的指挥，将那么多人的情绪、动作调度的如同一人，且精神百倍。现在想来，那偌大的广场，几千人围在一个发亮的幕布四周，若是从高处砍下来，那景象恐怕也很是壮观，大概像是一个古老的一部落在搞什么盛大的聚会。

待银幕上出现“完”或“剧终”时，我们才感到或大汗淋淋、或霜花满头，站起身活动一下脚，边议论着影片精彩之处边慌着回去，第二天还要上学呢！

不觉幼年已过。现在，当年演电影的广场早已不复存在，成了乡办五金厂。两名放映员，一位是乡计生委主任，一位是司法助理，都成了国家干部，现已退休。偶尔谁家遇红白喜事放露天电影，观众也是寥寥无几。我曾亲见一个初冬的夜，某个庙宇前放电影，观众只有三、五个人。城市的影院票价颇高，据说有通宵电影，那大概是为情侣们准备的。

由于电视家庭影院的普及，农村的露天电影也许要成为历史了。每个月一场的电影下乡也给当初文化部门的预期相差很远。虽然过去的日子并不富裕，但看露天电影的日子已经成为我永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