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慧
周末回老家看望爸妈,顺便看看家乡的田地和河堤,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远远就能看见我家绿油油的麦地里一座高高的坟冢,那是我爷爷的墓地,我禁不住走到跟前,默默注视了好久,往事也不由己的浮现在眼前……
从我记事起,爷爷就是村里种田的一把好手。秋季播种小麦的时候,爷爷摇耦(lou)的技术最好,家里其他成员在前面使劲拉耩(jiang)子,一家人干的热火朝天,休息的时候,爷爷就会给我们讲他过去当兵打仗的故事。
爷爷年青时被国民党抓壮丁,国民党节节败退到福建,爷爷受伤趁着夜色逃了回来,那时候兵荒马乱的,爷爷走了一个多月,一路讨饭回的家。到家时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在床上躺了好久,险些丧命,谈到此处,爷爷眼角有些湿润了。
我爷爷读过几年的私塾,写得一手好字,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爷爷曾经辅导我写作业,给我们讲很多很多的故事,受爷爷的影响,我们兄妹三个喜欢听评书、扬琴、大戏,更喜欢听爷爷给我们讲故事。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哥哥和我到镇上读书,每个礼拜六下午才能回家,爷爷奶奶会提前准备好吃的,站在村口的老柳树下等待着,张望着我们的身影,一到家,我和哥哥一顿狼吞虎咽,甚至来不及跟爷爷奶奶说话。爷爷总是在一旁和蔼地看着我们俩说:“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爷爷把好吃的留给我们,自己却不舍得吃,为此,爸爸妈妈曾不止一次的阻止过。
因我们兄妹都上学的缘故,本身贫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爷爷就带领爸爸妈妈搞起了副业,买芦苇、编席子、养猪、倒洋灰缸,这样既增加了收入,也不耽误地里的农活。一家人齐心协力,共同渡过了那段困难的时光。
爷爷是个慈善的老人,记忆中,每次遇到讨饭的人,他总是热情地把“要馍馍”叫进家门,端出馍馍倒上水,让他们吃饱了再走。那时印象最深的是,这些乞丐大多是河南的,要么说是安徽的,理由不是天旱就是被淹,庄稼颗粒无收,实在过不下去了,只能出来要饭了。这种印象渗在我的头脑中,以至于那时我总认为河南和安徽是全国最穷的地方。
爷爷说,没到揭不开锅的时候,没有人会去做乞丐的。有时,我也告诉爷爷,说不定他们就是骗子呢?爷爷却是不以为然地笑着说,管他是真是假,既然要到你门上了,就不要拒绝,万一是真的呢,再说,当初我从福建那边当兵逃难回家,一路上还不是好心人提供饭食,不然早就饿死了。
吃亏是福,这是爷爷的座右铭。这个坚强的老头除了给国民党当过两年兵外,一生都与黄土地打交道,吃了很多苦,就是没享过一天福。穷得每次吃完饭都要把碗舔得干干净净的,但从来没有对那些“要馍馍”恶声恶气过,甚至于经常当朋友一样看待。
人在做,天在看,留下福禄荫子孙。这是爷爷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天有不测风云,突然有一天,身体健康的爷爷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晕倒了,脸色腊黄,到医院一检查,是癌症晚期。据奶奶说,有好一段时间爷爷就感觉身体不舒服,浑身无力,但他为了省钱,依然硬撑着下地干活。
就这样,爷爷还没等到我大学毕业就走了,没来及吃一口我孝顺的食物,也没能穿上我买的一件体面的衣服,却留下无尽的思念和许多与人为善的道理永远影响着我的生活,以至于这么多年后想起时还是暖暖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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