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冠 乔
谷雨时节，苏河两岸的芦苇已钻出地面半米多高，微风吹过，一片片芦苇叶子摇曳起沙沙的响声，鸟儿不时在起伏的芦苇中惊起，啾啾地鸣叫着。风停时，静静的河岸不时传来虫儿的声音，窸窣窸窣……
村书记卢革新说：“昨夜一场小雨，村间道路泥泞，自行车根本进不去。”扶贫工作组一行3人只好乘船前往张河队调研。
“卢堤口行政村下辖5个自然队，分别是卢堤口、张河、柳河、魏河沿和许庄。”他一边摇着木船一边介绍说：“每年雨季，苏河水位一上涨，我们下游5个队的庄稼便会受淹，平均年产量全镇最低，这也是我们村不能脱贫的主要原因……”
突然传来“救命啊、救命”的声音，卢革新停止了村情介绍。“不好，有人落水！”他惊叫了一声，便准备脱衣下水救人。
我们同时把眼光移向右前方，捉鸟蛋的儿童正在岸上紧张地呼救，落水孩子的脑袋拼命钻出水面两下，便没入了水里……
忽然一道弧线，不远处船里纵身跃下一位红衣少女，迅速移向儿童，扯起胳膊，托到头顶，向岸边游去。
“好样的，花妮！”卢革新大声叫起来，同时伸出两个大拇指。
花妮今年12岁，是卢堤口小学5年级学生，大名叫做卢花，妈妈前年不幸病逝，爸爸卢三不过日子，是卢堤口出了名的懒汉。早年妈妈活着时，花妮家日子倒也过得平静，妈妈乳腺癌病逝后，卢三好吃懒做，家里便成了全村出名的贫困户。“听校长许大军说，卢三最近准备让花妮退学呢！”卢革新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个孩子！”
林瑞第二次见到卢花是在此后不久的课堂上。作为扶贫组成员，林瑞接到带队领导梁书记的指示，“学校五年级数学老师请病假，要求我们抽名同志顶两天，你去卢花班里代两天课，顺便了解一下这个孩子的情况。”
工作组长梁书记也是林瑞所在系统的老领导，做事一向认真负责，体察入微。
许大军校长课前给孩子们介绍说：“林老师是市里派来的扶贫领导，论学历可以是我的老师。”他不无夸张地说：“同学们热烈欢迎！”
许大军与林瑞年龄相仿，彼此很能谈得来，交往几次便成了好朋友。
林瑞特别注意了卢花这孩子的学习表现，上课听讲认真，回答问题落落大方，声音洪亮，作业干干净净、书写规范。许大军说，她入学以来一直是学校的三好学生，家中堂屋当门，挂满了花妮红红绿绿的奖状。
五年级课程也并非想象地那么简单。有一道算术题要求计算五边形的面积，卢花同学上台板书沉静大方，用一条虚线把五边形隔成了梯形与三角形，两者面积相加，迅速地完成了林瑞的提问。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孩子退学！”许大军完全同意林瑞的观点。
“只是，他们家徒四壁，已连续两个学期缴不起学费了。”许校长有点激动，“你们扶贫组能否拨笔款项资助这孩子？”
扶贫工作组连续一个月走村串户，又找了镇村两级干部交换了意见，终于拿出了一个扶贫工作方案，总体调子是“扶竹竿不扶井绳”，就是说，对那些注入一定扶贫资金就能迅速脱贫的农户重点帮扶，对那些给了钱就吃光花净的，坚决不扶。
卢花家里情况还是引起了不少争论，最后经梁书记特批，总算给了点救济款。即便如此，大家还是怀疑卢三是否能把这笔款用在卢花身上。
卢三还有一套理论：农家孩子识两个字就行啦，就是考上大学也找不到工作。
林瑞找许大军商量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我每月从工资中拿出200元资助卢花这个孩子，只是钱必须放在你这里掌握支用，同时请你保密，就说孩子学杂费和以后初高中生活费是你们学校向上级争取全免的。”
许大军紧紧握住林瑞的手，两人一直聊到深夜方归。
进入12月，扶贫工作即将结束。林瑞他们一行告别卢堤口村时，苏河两岸的芦苇已是金黄一片，白色的芦花如云一般地在风中摇曳，不时有苍鹭、黑鹳、野鸭“扑愣愣”地飞起来。麦田已是一片新绿，树间道路硬化完毕，村里因地制宜，竟也搞起了水产养殖和乡村“农家乐”旅游，老百姓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花妮读六年级了，成绩优异，暑假考入县一中不成问题。”许大军告诉林瑞。他帮林瑞把行李放在车上，一直等车辆走得很远，还能看见许大军挥手的身影。
此后林瑞和许大军经常电话沟通，“花妮考取了县中。”“初中毕业了，以全县第十九名的成绩考取高中。”“孩子成绩很好，状态也不错。”“村里人非常感谢你们，寄来的钱收到，花妮高考模拟成绩很好！”如此等等。
总之，林瑞和许大军电话说不到三句，便会一齐把话题聊到卢花身上。
今年七月的一个中午，林瑞端着饭碗刚走进食堂，许大军便打来了电话。
电话中传来了卢花甜甜的声音：“叔叔，我收到徐州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啦！”卢花话未说完，声音便哽咽了。
“好孩子，祝贺你！”林瑞挂上电话，眼眶竟也湿润起来，在他的眼前，美丽的苏河蓬蓬勃勃地开满了洁白的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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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冠乔，江苏丰县人，教授级高级经济师、高级会计师职称，徐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业余时间喜欢文学创作，偶有散文、诗作散见于报端。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