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可：母亲的专列

文：丁可

母亲的专列

这是您惟一的一次乘车

母亲  您躺在车肚子里

像一根火柴那样安详

一生走在地上的母亲

一生背着岁月挪动的母亲

第一次乘车旅行

第一次享受软卧

平静地躺着像一根火柴

只不过火柴头黑

您的头白

这是您的第一次远行啊

就像没出过远门的粮食

往常去磨房变成面粉时

才能乘上您拉动的

那辆老平车专列

我和姐姐弟弟妹妹

陪伴着您

窗外的风景一一闪过

母亲  您怎么不抬头看看

只像一根躺着的火柴

终点站到了

车外是高高的烟囱

小 灯

五年前，父亲熄灭了

一百天前

母亲也熄灭了

她用过的小灯

仍在房梁上悬着

像枝头一颗瘪小的

水果

过去的日子里

小灯陪伴着她

常常当我们在另外的房间

睡熟的时刻

母亲摸索着去拽灯绳

瘦小的灯，吃力地推开

周围巨大的黑暗

十五支光

发黄的光芒

母亲，我为什么没有

给照耀儿女生命的您

反哺一盏更亮些的灯

这让儿子现在想来，无限愧疚

深深的黄土下

已照不进光明

小灯一样的母亲失明了

母亲一样的小灯熄灭了

空旷的房间里

挤满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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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丁可：1955年9月出生于江苏沛县杜楼村。1979年在新华日报发表短诗“兑现”，次年在《福建文艺》、《长春》、《江苏文艺》等国内刊物发表诗作。1983年1月，经省人事局批准，被破格录用为国家干部。曾任徐州市十一届、十二届、十三届人大代表。2015年9月从沛县文化馆副馆长任上退休。江苏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已出版个人诗集《啼叫的月光》、《母亲的专列》。在人民日报、诗刊、新华文摘、青年文学、扬子江诗刊等报刊发表诗文七百余篇首。多篇作品入选《全国诗歌报刊集萃》、《中国诗歌年鉴》、《新中国五十年诗选》、《二十世纪汉语诗选》、《诗歌报十年精华》等选集。

作品曾获人民日报诗歌征文一等奖、诗刊社优秀诗文奖、星星诗刊跨世纪诗歌奖、四川日报文学奖等多种奖励。诗作《南风》曾在诗刊社和中央电视台联合举办的纪念《讲话》六十周年庆典上朗诵。诗作“农民老魏”被推荐为中学生诗歌教材候选篇目。组诗“南方田野的风”在师范专业教材中被评述。2000年徐州电视台拍摄了以丁可诗歌为素材的专题片，江苏电视台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