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凭栏听雨
那年一个冬天都是干燥的,已是雨水节气,还是没有一点的湿意,连多情的诗人也诅咒起了天气。
妻子天天要往脸上抹厚厚的滋润霜,不抹“霜”的我每天要喝几大茶杯的水,以防止进城几年好不容易养起的细皮嫩肉不再粗糙。这个时候,就想起了与我一起生长了几十年的麦子。麦子也需要喝水,尤其在这个时候。
往年,我都和父亲、弟弟一起拉着水泵给麦子浇水,面黄肌瘦的麦子很快就泛起了诱人的绿色。分蘖,拔节,在煦暖的春风里可劲儿地长。
电视报纸上的旱情报道像火一样烤着我,我家的麦子肯定也渴急了。我不能不回家,不能不去看看麦子,给它水喝。沿途,田野一片苍黄,我走进一块麦地,想和麦子说说话,麦子少气无力,抬不起头。
家里面,父亲和弟弟已经备好了水泵和水管。我们一起把农具运到地里的一口井边,一群村民正在为浇水的先后次序争着,吵着。看来只好等待了,我和父亲来到自家的地里,我家的麦子和别家的麦子一样的枯萎,脚一蹉,地里能起老高的尘土。
父亲不住地打唉声。我知道,这块地,是俺家的“吃馍地”,一年的生活就靠它了。父亲上了岁数,我曾劝他和母亲一起到城里住,把这地租给别人种,省得出力流汗累得哄。父亲总也不肯,侍弄了一辈子地,感情深着呢!种粮食尽管不挣钱,但也舍不哩!
这时井旁有人喊:“咋抽不出来水了?”众人围拢过去,瞅见只有机器响,水管里出的水像尿的一样。有人道:“是水位太低了。”于是众人掂锨把井往下面挖,弄了好一阵子,才又抽出水来。
轮到我们抽水的时候,天快黑了。清清的井水流进麦田,地里发出吱吱的声音,那是麦子在可劲儿地喝水。水,滋润着渴急了的麦子,也滋润了我的心,我的眼睛也湿润了。母亲来送饭,父亲也不吃,挽起裤腿,光着脚,拿着铁锨在地里来回走,看哪片儿的麦子没有浇到水,就拦一道小土埂。水还很凉,父亲的脚吃得消吗?为了麦子,他什么也不顾了。
一直到深夜,麦田才浇完。父亲一边收拾农具,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回可该睡个踏实觉了。”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想着干渴的麦子喝足了水,也该睡个好觉了吧。
回城后的一天,我正在看电视上的旱情。忽然窗外有人喊:“下雨了!”到阳台探身一看,果然有小雨淅淅沥沥在下。都说“好雨知时节”,但这雨也来得太晚了些。
小雨落在楼前的水泥路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涡。我多想让雨都下到麦田里,还有那么多渴急的麦子想喝水呀!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