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皱纹较劲的女人们

文：花墙老猫

女人听起来最受用的话，是有人说自己年轻。她们可能从来都不觉得人家是言不由衷，心里头只管美得如蜜里调油。

有时即便明知这就是一句当不得真的恭维，还是一样甘之如饴。这种赞美的麻醉作用，不亚于恋爱时男友的甜言蜜语，非常容易地就使她们判断迟钝，身体发飘，甚至头脑再也不能很好地保持清醒。

想揪住青春尾巴的女人，心理都脆弱得如那开春河面上的薄冰。从第一缕鱼尾纹开始在眼角若隐若现，她们就心惊肉跳地警觉戒备，防意如城。时不时揽镜自照，那般一惊一乍，不亚于少女时代发现脸上此消彼长的痘痘。

在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女人经常做美容护理的为数不多，为了美敢于在脸上动刀子的更是绝无仅有。她们一般都寄希望于化妆品的驻颜有术上。所谓女人对自己下手就要狠一点，往往就体现在这个方面。她们像买时尚衣装一样愿意在化妆品上不惜血本。她们非常容易地相信了化妆品广告，当然更愿意相信使用以后的疗效。大瓶小瓶地从人家的柜台搬到自家的梳妆台。她们就这样调集足够的火力，对付皱纹来袭，然后信心十足地用化妆品在脸上防守布控，来对那些皱纹进行围追堵截。

她们有些妒忌那些街上的女孩们，即便素面朝天也光彩照人。水蜜桃一样饱满多汁，年轻水嫩。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根本就无视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其实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一样觉得青春的日子漫长到山遥水远。哪成想三十岁一过，才恍然知道啥叫花无百日红。不意间时光的潮涨潮落，在她们原本瓷器一样光滑的脸上搁浅了一道道细纹。

每当见到化妆过重的女性，我总私底下感觉她盛妆之下的不轻松。用化不开的脂粉来为年龄打掩护，努力让时光在自己脸上绕道而过。眉毛描得如蚕蛹一样肥大粗重，嘴巴涂得明艳猩红，层层加码的脂粉让一张脸不堪重负。

最难为她们的是，还得注意掌握笑的分寸，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肌肉的开合收放。不然的话，一旦忘情也就常常忘形。笑口一开，那脂粉下的皱纹会如一池止水一下子波光荡漾，特别是眼角的纹路舒展，似一把突然打开的折扇，谈笑间便葬送掉自己好一番化妆的惨淡经营。在老大不小的女人脸上，皱纹根本就没有潜伏的耐性，一有风吹草动，便把隐瞒年龄的使命暴露。

青春永驻应该是所有人的梦想，对于女性说来更是人同此心。我觉得化妆上面用力太过，就适得其反，甚至弄巧成拙。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倒是没有过于极端的例子，电视上面却是屡见不鲜。一位女歌唱家，具体年龄不敢妄猜，以免犯女士之大忌。反正我还是青涩懵懂的初中生时，人家就是当时万人迷恋的歌坛一姐了。

她在意自己的那张脸胜过在意自己的嗓子。刻意的化妆已有装嫩的嫌疑了，再加上一开口说话便燕语莺声娇媚发嗲，叫我总很冒犯地想起一词儿：为老不尊。不会作假的还是她的皱纹，面对台下掌声雷动不禁开怀一笑时，眼角褶皱迭起，下巴赘肉蜂拥，很尊重历史地把刚才还千娇百媚的歌唱家，一下子还原成皮老肉松的老太太。

女人一旦不再在意自己那张脸，不再在上面枉费心机，而任由比树叶还稠的日子来打磨改造，任由一道道皱纹来盘踞入侵，她便真的向时光缴械投降了。对这张脸一旦不再刻意经营，接下来便是穿着上的得过且过，进而是整个生活姿态的放低和妥协。

如此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是我们这里几乎所有女人都重复运行的生活轨道。和人家那位歌唱家相比，她们在试图留住青春的挣扎上，大都虎头蛇尾。因为她们太普通平常，还要过咱普通平常本色真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