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牛国华
儿时，除了同村的小伙伴，我的朋友还有汪。然而年少懵懂，小伙伴很少有靠得住的，今天打架明天和好，关系游离在敌友之间，唯一可靠的伙伴，只有我忠诚的卫士——我的汪。
那时的孩子没有补习班，没有艺术课，布置的作业无非就是生字词组抄写N遍，绑上两支铅笔，草草了事，我们的童年有大把的时间玩耍，而玩耍的时间总少不了我的卫士我的汪。
印象中的我的汪卫士是从小姑家寄养的，那时的我不过三四岁的样子。那时住在牛堂老家的院子里，堂屋是个土房，配房是两间瓦房。那时的房子小，所以院子显得特别的大，院子里有父亲种的一片葡萄园，有母亲搭的北瓜架，梧桐树和链子树总能在炎热的夏天为我们提供一片阴凉。那时的农村很少有人家里有电风扇，热天把床抬到树荫里，瓜棚下，支上蚊帐，一天到晚也是凉嗖嗖的，小的时候真没感觉夏天有多热，不像现在夏天闷热的喘不上气来。
书归正传，我的卫士我的汪是父亲给起的名字——虎子！虎子是条猛犬，体型和名字一样霸气，威武雄壮，威风凛凛。具体品种不知道，父亲说是豆青狼狗，确实是狼狗，既有狼的血性和智慧，又有狗的忠诚和温顺。
毕竟那时年龄太小，二十多年前的事，印象也比较模糊了。记得热天在树荫下铺上凉席子，逗它玩耍，每天形影不离，逐渐亲昵以至于卸下了防备，或许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防备。我喜欢在它趴着的时候骑着它玩，它也不反抗，母亲说骑狗烂裤裆，我也置之不理。有一次，家里改善伙食，吃的肉，剩下的骨头，放在盆里面喂虎子，它两只前爪护着盆和盆子里的骨头，全身匍匐在地上边吃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见它趴在地上，趁机翻上狗背，后果可以预见，虎子招我胳膊上就是一口，我吓得大哭，父母听到赶紧从屋里出来，一边查看我的伤势一边嚷我，我当时可委屈了，狗咬我不嚷狗还嚷我？还好自家养的狗没下死口，咬了一下就松开了，但还是被咬出血了，打狂犬疫苗少不了挨针扎。这算是我对虎子最深刻的印象了。后来父亲告诫我，狼狗护食，它吃食的时候别碰它！从那以后我算是长记性了，但凡虎子用膳的时候我总是离它远远的看着，那也是它一天中地位超过我的时刻。
我父亲是沙庄中学老师，我5岁那年，父亲在沙庄中学实验室那个院子里要了一间房子，旁边还有半间矮瓦房，瓦房南面是厨房，厨房南面紧贴着的是虎子的狗窝。因为住在学校里，怕虎子伤人，所以用铁链拴在木桩上，但是它力气太大了，木桩承受不住的时候也是它重获自由的时候，那时总怕听到你家狗跑了，实验室那个院子没门，虎子一跑就满学校撒欢，上课的时候还好，要是赶到课间休息，吓得学生赶紧往教室里面钻，为此，父亲没少挨领导批评。虎子也就是玩心重，不想伤人，虽然成功越狱很多次，但是从未咬过在校学生，算是有惊无险吧。
有一次家里来客人了，杀了一只鸡，鸡肠子煮了喂虎子，还没煮熟虎子就开始汪了，一直汪个不停，严重影响到学生上课和老爸心情，父亲嚷了虎子几次，虎子置之不理，父亲是真生气了，拿起铁锨照虎子狗头就是一下，可怜的虎子被拍的口吐献血，昏死过去。我当时就吓蒙了，我被虎子咬的时候，父亲都没舍得打它一下，我猜或许是它经常逃跑惹烦了老爸了。还好第二天虎子苏醒过来，但是一颗虎牙被拍掉了，再也没长出来。
之后，父亲辗转去鱼台县唐马乡承包鱼塘养鱼，虎子也被带了过去，我在家上小学，只有周末和假期能去唐马，所以和虎子相伴的时间变少了很多。但是这每次短暂的离别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却越加浓郁。每次到周末的时候它总在路口等着我，看到我时飞奔过来，腰着尾巴舔我的手，围着我飞奔，欢快的样子记忆犹新。而每次回家上学的时候，它总是那么的不舍，咬着行驶中的机动三轮车轮胎咯咯嘣嘣的响，每次都要赶他好几次，甚至拴住它！
1997年，父亲在沙庄老窑厂开发了一片鱼塘，虎子也跟随父亲在鱼塘上安了家，我和母亲还有两个姐姐在沙庄街楼房里面住，那时候功课比较多，很少去鱼塘和虎子玩耍，但是我不去找虎子，虎子却能记得回家的路。沙庄窑厂距离沙庄街四里多路，每个星期，虎子都会独自回家一次。家里的卷帘门是拉下来的，地下室的通风口却是敞开的，它钻过通风口跳进地下室，然后上楼，到我房间把我舔醒，这样的事情每个星期都会发生，每次被虎子舔醒，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记得有一年暑假，我们一家人搬到鱼塘去住。老瓦房东面，有一个茅草庵子，西面靠墙，三面通风，庵子东面是棵大杨树，夏天睡在庵子里凉快的很。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我和父亲躺在庵子里的小床上看闪电，虎子趴在床底下，悠闲地晃着尾巴。
夏天的雨下的急，停的也快，雨停后没一会，有个沙庄庄里的人拿着镰刀晃着膀子来到草庵子里。我虽然小，但多少也听说过他，在沙庄算的上一霸了。他恶狠狠地把镰刀往草庵子上一挂，就大声嚷到:“三叔！你弄我丢人！守着人给我要账！让人家看我笑话！”我父亲坐起来刚要给他解释解释，没成想虎子不干了，从床底下窜出来，对着那人大腿就是一口，这次下的是死口，直到我爸打它才松的口。
那人卷起裤子，只见大腿上只有一个很深的虎牙咬的血窟窿，咕咕的流血，那人看了看伤口，恶狠狠的说，“好！好！好！”然后拿着镰刀一瘸一拐的走了。我那时还不明白那三个“好！”是什么意思，但那笔欠款却注定成了永久的烂账。
虎子八岁那年我十二岁，父亲结束停薪留职，继续投身教育事业，鱼塘交与表哥代为照料。虎子还是每周回家来看我，风雨无阻。但是它也老了很多，不像年轻时那么威武，略显苍老疲倦。虎子的生命也是在那一年终结的，不是自然老去，而是招人猎杀。那年偷狗贼刚开行动，之后才越发猖獗，但是虎子却遭了他们的毒手，门口的一滩血迹，证明了虎子至死还在履行着它的使命，守护着家！
我仿佛可以看到它坚定的眼神直面黝黑的枪管，虽然即将面临死亡，它依然如故，毫无畏惧！
它站在那里，严阵以待！因为身后是它誓死守护的家！它躺在那里，满怀伤感！因为心中充满对主人的牵挂！
虎子离开我们很多年之后，我和我父母、姐姐们依然不能释怀，或许和它一起生活已经成了种习惯，它是我们家庭的一份子，也是我们家里的守护神。
呜呼哀哉！虎子——我挚爱的家人，愿你在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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