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建筑队

文：华德阳

俗话说：“与人不睦，劝人盖屋；与人有仇，劝人盖楼”。可见盖屋，尤其是盖楼，是多么地消耗人的精气神。然而人是俗人，这山望着那山高，即使“仇人”不“劝”，一旦手头宽绰，自己也会主动盖屋、盖楼，也就是所谓的“自找麻烦”。

乡村建筑队就承担着盖屋盖楼的任务。他们一般是在临近几个村子施展才华，小到垒墙头，大到盖楼，都有他们忙碌的身影。

建筑队里的汉子，多是自学成才。也有师傅带徒弟的，多是现学现卖，实践是最好的师傅。农忙的时候下地干活，农闲的时候帮人盖屋；都是庄稼人，要忙都忙，要闲都闲，所以盖屋的时节多是农村最悠闲的时候。

建筑队里，拿瓦刀的是大工，这是个技术活；拿铁锨的是小工，是个力气活。小工、拉水、活泥、运砖、活混凝土，大工立石头、垒砖头。

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也不戴安全帽，甚至是趿拉着拖鞋、穿着大裤头、光着背，在炎炎夏日，挥汗如雨；冬天，穿着单薄、不戴手套，帽子似乎也没有，站在架板上，一砖一砖地垒着。

他们上工、下工没有个时间点，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收工；吃了饭就到工地，看看基本到齐，就开工。该吃饭是个模糊的时间段，有人家吃饭早，有人家吃饭晚，他们就是在这模糊的时间段里，看看这一晌的活，认为差不多了，附近也飘起了饭香，就收工；在家吃了饭，就到工地的树荫下歇一歇，看看人差不多了，差一两个也不必等齐，活泥的活泥，运砖的运砖，瓦工把瓦刀往腰带里一别，上架开始干活。

工钱不讲价，三间瓦屋什么价，大头屋什么价，平房什么价，约定俗成；工钱也可以赊欠，等卖了猪或羊，收了粮食，有了余钱再结算。如若是建筑队里某人建房子，就不能收工钱了，房主往往要管饭。

做十几个人的饭很是麻烦，荤素要搭配，每天还不能重样；就这样，每天大口吃肉大口咬馍，晚上还会喝点小酒，等屋盖好了，一算都不合适：这饭钱和应该给的工钱差不多，干活的也没落下钱，只是混个肚子圆。

建筑队都是力气活，全凭一身力气，他们没有任何机械，也没钱买，买了往往浪费，一年有半年是在地里忙活庄稼，只有农闲的时候才出工，建筑队常用的设备对他们不适合。砖头、瓦一块一块的用手扔升上去，活的泥用铁锨扔上去，梁头用绳子拉上去；后来时兴平房，楼板也是一块一块拉上去。

房子立了大梁，上梁封顶，庆功酒一定要喝的，十几个人满满当当挤在一张八仙桌上，也可能是两个案板拼起来的，排满了菜、筷子，喝酒、吸烟，说笑，这连日的辛苦，在这喜庆的氛围下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