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三颗糖

文：古岸云沙

董给我讲一故事：一个小男孩对一个小女孩说：猜猜我手里有几颗糖，猜对了都给你。小女孩说：五颗。男孩摊开手，手心里两颗糖，男孩说：先给你两颗，还欠你三颗。

他问我感动不感动？说真的，一开始没感觉。这不过是一个小故事。而且相对于我们这个年龄，未免太过幼稚可笑。我们已经老到俗不可耐的地步，曾经的感动，曾经的心动，都随着时光的变迁，慢慢迟钝到近乎冷漠的地步。

我们已经越来越缺少感动。

也曾有过纯真的情怀，也曾年少过，也曾感动过，只是没有遇到那个愿意欠你三颗糖的人。

小时候我没有玩伴，一个人孤单长大。

可能没有一个人象我这样，对自我觉醒得这么早。十岁时，我七岁的妹妹因脑膜炎夭折了，在那之前，我没有任何一点做长姐的责任感，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摆脱掉妹妹的跟踪，在外边疯跑，不到吃饭的点，永远想不起来回家，不知道玩些什么，反正就象个没人管的野孩子。

等到长大，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女孩，才发觉有一个姊妹是多么有必要。而妹妹走了。  

      几乎所有的玩伴都有姊妹，只有我没有。所以老是会被人孤立或欺负，越是这样，越不妥协，不驯服，于是只好一个人长大。

十岁之后，我曾经无数次一个人在夜晚村子外的大沟堤上徘徊，绝望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跳沟怕淹不死，上吊怕勒坏脖子，喝药怕被灌肠……有很多死法，我都曾憧憬过，唯一的担心是怕死不了，又被救回来。

十二岁之后，我渴望自己一夜变性，成为一个男孩子；十四岁之后，我渴望有漂亮的裙 子；十五岁之后，我渴望自己长得又高又漂亮……我有很多很多奇异的想法，可是一件也没有实现，这世界对我太苛刻，也让我养成了苛刻的性格，对一切都充满着绝望的苛求与无知的追逐。

在无数次地被生活盘剥，被生活滋养，也被生活教训之后，我才终于慢慢长大。

没有人欠我的，只有我自己欠自己的。

我的感动都深藏在我自己的内心。

每次，董听我讲完自己的故事，都满怀怜悯地象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这一次，他说：我愿意再陪你长大一次。

或许在他眼里，我就象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瓷娃娃，容易破碎。

或许在他心里，还有一种两小无猜的情结，渴望有一个小女孩能够和他一起长大，攥紧手心，等她来猜，里面究竟有几颗糖？

只是我们都已长大。

还是要谢谢身边这个男人，给了我无限的想像的空间，给了我无限的爱与温暖。

还会有更多的无限的岁月等着我们一起去面对。

我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