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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岁的女老太太,就这样离我而去……

文:冰雪寒梅

 一看到藏蓝色的土布老式大襟褂,眼前便浮现高高大大的老太太模样。女老太太是在男老太太走后的第三年也随他去的。


我是女老太太一手哄大的。我想那应该是我两三岁的时候(四岁时我就主动入笼了),模模糊糊记得,太太爱带我到大前门对过的生产队去玩。因为那里有两扇大铁门,其中一扇是门中门。我两脚踩在铁门下沿横管上,小手攥紧栅栏似竖着的铁棂,太太只要来回推动小铁门,我就能执着地玩上个把钟头。这样,我既如荡秋千般开心,七十多岁的她也省了追着我跑的力气,我们一老一小,各得其乐!

托儿所时,爸爸冬天,都带我去他单位洗澡。有次可能是他和同事贪杯,骑自行车回家,把我的腿,绞进链盒里去了......爸爸用他的胸脯,捂着我的哭声,偷偷跑进太太屋......只记得那晚太太屋里的灯,好亮好亮!而我左腿摸了药后,好不紫红紫红!

工作后,虽然老师们都说我的腿直,但我知道有毛病。也正因这,有次到鞋城买鞋,正好剩一双不一样的小码鞋。别人大的脚,我小,别人小的脚,我大,一试穿,偏偏刚刚好。这双崭新的镶着黑钻的高帮松糕鞋终于遇到主人了,老板一激动,说:送给你了!多少人都相中,就是不管穿!我和他非亲非故,怎可白白要其东西,于是客气说:少要些,还有本钱呢!他哥的,一张嘴,竟只问我要了五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俩清啊!
上完三年幼儿园,我成为一名小学生!虽然搬了家不顺道,但我总爱每次中午放学,先拐到奶奶家后再回自己家。只因她家的馍筐里,不是有筋道且大小均等的白卷子,就是有薄薄并开满小花的烙馍馍。


也许我总是隔三差五的拐弯,后来,奶奶家的馍筐子就找不到了。不过没关系呀!和奶奶住一个院的老太太屋,也有个馍筐呦!

女老太太最喜欢蒸花卷,有三种。一种是放葱花和盐、大茴的,一种是放鲜红辣椒酱的,还有一种是芝麻盐的。当然,这都是有季节性的。夏春葱花的居多,秋冬,辣椒的居多,过节时才会有芝麻盐的。这和食材盛产期有直接关系。虽然老太太的工艺比奶奶差了没影,但在我看来,都是眼睛惹得祸。

老太太的二女婿,原是乡合作社会计,有人检举他贪污还是挪用公款,于是自己逃去了上海。风头过后,姑奶奶带着俩女儿寻他去。最终,他们迫于无奈,定居在了上海。多少年后,女老太太带着六七岁的独孙子(我爸爸),在上海整整住了一个月。不久后,二姑奶奶走了,撇下两个十三四岁的表姑。

正因为老太太埋怨爷爷,对她俩个没娘的外孙女照顾的不够(当时俩表姑想跟太太们过,爷爷不同意),间接导致平儿姑病故。多年以后,每每想起,女太太就坐在大门口的石台子上,对着大马路,边撸脚脖子边骂爷爷:你个小文汉呀,你个小文汉,你个心咋就这么狠!你个小羔子呀!你个小羔子!那都是没娘的孩子!我那命苦的闺女!嗯哼哼哼......嗯哼哼哼......女老太太为此整日哭哭啼啼,最终,把眼睛整出了毛病......

最初,街坊邻居还劝说太太,但她一想起来,就是一出子,次数多了去,自然而然的大伙也习惯了。太太一看,折腾半天,左邻右舍的,上山下湖的,再没一个来安慰,于是自己拄着拐杖进屋,要么喝男太太的半茶缸的茶,要么啃个鸡腿或块牛肉。补充完能量后,继续战斗!只因老太太就这几句骂词,直到如今也是耳熟能详。


老太太虽然花卷蒸的没型没状,厚薄不均,但味道特浓!辣就是辣!咸就是咸!喷香就是喷香!这,还得多亏一双快瞎掉的眼睛!因为太太看不清,都是大估摸放得材料。也幸好太太眼睛不好使,所以我和小姑总爱隔三岔五捉弄她。

人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那时候,我和大我四岁的小姑都好吃,多次合伙自盗。我家姑奶奶多,他们时不时就送来条酥、三刀、酸楂条,以及男太太爱吃的水果,女太太爱吃的烧鸡牛肉。尤其是市里的三姑奶奶,俩口都在酒厂,条件好送的最勤。从这一层面看,真真是多儿多福!

其他姑娘是不屑偷太太们东西的,她们嫌弃老人的东西脏兮兮。但我俩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填到肚里的是食,偷到篮里的是菜。要么,我和视力不好的太太拉呱,小姑弓着腰爬进蚊帐,去偷男太太床头用日本人军用铝提盒盛着的苹果;要么,小姑有意把太太引出屋,我快速打开抽屉抓把果子就跑。次次手到擒来,绝无失手。

可再狡猾的狐狸也躲不过好猎手。太太多次上当后,就稳坐钓鱼台了!一看软的不行,我俩就来硬的。明目张胆地问太太要吃的。要就要呗,关键有次,我俩还不好好说话。太太问:我的孙儿,想要啥?我和小姑异口同声说:捧果!我们吃,捧果!太太又问:我没听清,吃啥?我们就合不拢嘴笑着说:捧——果——捧——果——!太太一听我俩笑得前仰后合,就知道在淘气作怪,立马操起拐杖边舞边骂:两个小滚孙,问多少遍就不好好说 ,打死两个小妮子……这样看来,多子也未必多福禄呦!

其实太太是特别疼爱我的,我吃过她的好多次鸡腿,而爷爷的,都只有弟弟吃过。也正因为我和太太的这份母女情,所以某年某晚,妈妈告诉我,太太发烧,在床上躺三天了,不吃也不喝。次天中午一放学,我就一路小跑得赶到太太床前,摇着她的胳膊,轻轻说:太太,我是大梅!而太太连头动都不动,连眼睛睁都不睁,只是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我的儿!

第二天,太太就走了,放在老屋里另一副大大的棺材,终于也派上用场了。出殡时,我也很理直气壮的率领弟弟妹妹,把大我二十岁的俩哥哥,挤到了挑幡子的最后头。虽然没爹的大爷是我太太一手养大的,但我们才是嫡系部队、至亲至爱!从这个角度看,亲的忘不了,义的甭安上!


其实自男老太太走后,女老太太就如没上发条的座钟,消停且少言寡语了。因为这三年有关太太的喜悲忧乐,我的脑壳竟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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