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改群
悄悄然然中，2018年的第二场雪，却早已在黎明之前，浅浅的到来。
映着昏暗的灯光，漫然的飞舞，从遥远的远方，匆匆的赶来，这其中不知赶了多久的路？走过了多少的光阴？踏过了多少轮回的时光？方才能在这天色微亮之时，如约而来。可曾是为了赴那久远的约定？可曾是为了赶去你遥远的家乡？
而我，亦不知怎的，在这风雨的多年后，对于这洁白的，美丽的雪，全没有了儿时的欢欣与喜悦。
忆起儿时，每遇雪，便是大雪，铺天盖地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间便已弥漫了前行的路，飘飘然然间，故乡便成了雪的世界。那是一种没有其他颜色的白，只是洁白，房顶、屋檐、庭院、门前、田间、小路上，甚至塘中那随风而舞的芦苇上皆尽是铺满天地般的白。那是一种广阔无垠，浩瀚无边的白，芦苇与雪，你哪里会分得清，花与芦苇，芦苇与雪。只是一种心境豁然开朗般的舒畅在心间激荡，久久的激荡……
那时村子里的人们或三五成群，或二三相约，只依着门，闲说着村里的大情小事，聊着自己的田，自己的收成，抑或是孩子们的学习。而那条安静，悠长悠长的村巷里，每这时便偶有一两条或三四条的，或棕色，或白色，或纯黑的狗儿，淌着漫天的雪花，撒着欢般的找寻着各家的主人。而我最喜的是那条纯黑色的狗儿，只跑着跑着浑身竟就都成了白色，纯纯的白色。瞬间便分不清，是雪在跑，还是狗儿在追？
也偶有一两枚调皮的雪花，单只落在狗儿那灵敏的，湿湿的鼻头上，惹得那狗儿惊了神似的忙去抓去咬，也有那抓不到的时候，那狗儿便着了慌似的，冲着漫天那纷扬的雪花，“汪汪···汪汪”直叫，仿佛那雪花单单只是为了欺负那狗儿似的，亦有那围着雪花原地打着圈的狗儿···
每每惹得跑着闹着的孩子嬉笑不止，而闲聊着的人们，也只乐乐的看着，亦继续着他们的话题，在那一场场的雪中，雪中……
童年的雪似乎总是那样的简单，那样的纯粹，而那个安静的村落，仿佛也将永远年轻般的，活在我那已久远的记忆里。雪落，雪化，雪飞，雪舞，一年似一年的，很快的便都成了记忆。
记得，离家后的那一年，见到的最大的一场雪竟不再是故乡的雪。那时的列车自天山脚下盘桓而过，隔着玻璃窗望去，我才知道什么是“燕山雪花大如席”，什么是“千树万树梨花开”。那雪花便真如团在一起的飞絮般，抑或像是家乡那开灿了的棉花地，只是这花是开在天空的，那时的我便在想，这世间竟有如此的雪花，竟有如此美丽的图画！
漫漫的雪中，绿色的火车自天山脚下蜿蜒而过，那般肃穆，那般壮美，那般清晰，仿佛是看见了春天的影子，又像是穿过了风雪的人生。
一季一季的雪就这样般的落满双肩，伸出手，掌心里的雪花，晶莹而又美丽，带着冰凉的寒意，带着冬日里的问候，纤细的花瓣，骄傲的伸展着，仿佛又有着融融的暖意，悄悄的渗过掌心，渗入茫然的心底。
再一次的遇见雪似乎是在几年前，那也是一场很大很大的雪，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雪花肆意的飞扬着，轻舞着，仿佛要荡尽所有的寒冷般的，肆虐着，喧嚣着，站在陌生的站台上，一任冰冷的雪花落满迷蒙的双眼，那是一个很久很久的站台，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我的父亲就躺在那个僻静……
那一夜的雪像着了魔般的飞扬，飞扬，似乎是要荡尽所有的一切，这所有的温暖。也或许我们的一生都是走在分离的道路上，与父母的分离，与亲人的分离，与孩子的分离，也终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将要独自告别这个或沧桑或心酸或伤痛的世间，走向那久久的遥远的远方，那永远也无法明了的，永远也无法抵达的远方。
雪花依旧在飞舞，我，想起了家乡的日出，家乡那雪后的日出，阴沉而又内敛，坚强而又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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